第136章 第 136 章
这是A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特效最烧钱的一场演唱会,全流程都无懈可击,赢得大片叫好喝彩。
皇冠早已不是当年见谁都得喊声前辈的后生,出道五年一路至今,他们成为诸多新生代追逐仰望的目标，在娱乐圈中凭借强大实力与诸神比肩,屹立在名利场的耀光之巅。
场内场外都沐浴在狂欢节的氛围中,许多演艺圈的名流都亲自去现场感受快乐。
但姜恕并没有去。
此时此刻，他坐在行政F楼的最高层,一言不发地抿着苦茶。
办公桌对侧的事务秘书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试图得到更多的提示。
王叔看了眼表，代姜恕开了口。
“苗秘书,已经八分钟了，您还想耽误多少时间？”
苗粟挤了个笑,佯装镇定道：“姜爷，您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姜恕没看他。
旁侧另一个亲信径直向前一步，语气嘲讽：“苗先生,您清楚背叛SPF的下场么？”
“什么背叛？”苗粟诧异道：“你们在说什么，找错人了吧？”
王叔先给姜恕续了一盏茶,反手就把一沓复印件甩在他脸上。
A虽然只有六人，但同时涉及多领域的商务合作，明面上是六人参与各项活动,背后有庞大的公司体系,控制着各部门共同运转支撑。
秘书、助理、主管、策划、运营……
数十个职位数百名员工都被单独划分给皇冠,作为他们的强力后援。
而姜恕作为主经纪人，等于是驾驭这庞然巨兽的龙头，这么多年凭借狠辣手段掌控着动态和大势。
A表面上出过好几次大事，每次从噱头到动荡都被对手们刻意煽动，先是败坏道德人伦的‘新年夜虐父门’，再到‘高跟鞋妖男舞’，桩桩件件都是盼着拆团解散。
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背后还有更多悄无声息地算计针对，全都由公司在暗中抗衡回击，将所有伤害算计都挡在门外，再条理明晰地予以还击。
生意场即战场，只要存在庞大利益，硝烟就会永不湮灭。
此刻暗室里只有新风系统的沙沙响声，明明是凉爽宜人的幽暗环境，苗粟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扯了个笑，半跪着把散落在地上的复印件一页页捡起来。
竟有他这几个月的出入监控、私人手机的通话记录，以及从银珠大酒店后门离开的抓拍。
“韩公子家里的酒席，吃的还习惯么？”
苗粟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道：“您听我解释，那次是我高中同学过生日，叫我过去结果韩渠也在，我真没——”
姜恕缓缓放下茶杯，鹰隼般的眼睛里含着审视。
“合同。”
自有手下把苗粟先前签署的保密合同全部捧了出来，逐条逐页的读给他听。
从刑事责任到赔偿款项，一字字一行行听得苗粟脸色发白。
“我老姜待人不薄。”
“年终奖分红年假，从来就没有亏待过手下哪怕一个人。”
姜恕撑着桌子站起身，迈步到苗粟的面前。
“我厚道，可是你不厚道。”
苗粟根本没法迎视摘下墨镜的姜老板，慌乱地低下头解释：“我没卖公司，我什么数据都没说，他们是要给我塞银行卡塞东西来着，我什么都没接，姜爷，我要是接了就不得好死——”
他到底只是个秘书，这辈子也没多大出息，真碰着狠人时慌的半点分寸都没有。
“我问你接没接了吗？！”姜恕骤然一声猛喝，声音凌厉震响：“韩渠他找你问什么了？！！”
苗粟慌不择路地连声道：“他问了很多话我都不敢回，问你身体好不好问A六个人性格怎么样，姜爷我是个怂人我真的什么都不敢说啊！”
“你再想！！”
“我就跟他说了几句！！”苗粟抱着头蹲在地上，吓得全身都在抖：“我说他们六个人都挺好的，对谁都好！”
姜恕脸色一白，右手如鹰爪般紧抓他的肩头，压着火气道：“他问谁了？”
“他，他先问了霍刃，然后问了，问了池霁！”
“你怎么答的？”
“我说感觉霍刃平时对谁都笑的客气，但是感觉是挺冷漠的一个人，反而是池霁心里不设防，见到谁都跟小棉袄一样——”
“——啪！!”
姜恕一巴掌把他扇翻在地，暴喝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苗粟已经顾不得其他，捂着脸高声争辩：“我没有出卖商业机密，我就是一个干杂活的秘书，莫名其妙被卷进去我也不想啊！！”
姜恕气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两指按着眉心缓了两口气，迈步就往外走。
王叔抱着文件夹紧跟其后，随他一起下楼。
“那蠢货？”
“嗯。”
王叔给身后的下属递了个眼神。
姓苗的这辈子没法在任何行业混了，以后去应聘扫垃圾都估计得被赶走。
姜恕脑子里同时在过无数条信息，沉着声再度发话：“今天起取消池霁的所有商业活动，对外宣称他出国进修去了——就把这孩子留在十七楼里，严格监控所有接触过他的人。”
“姜爷，”王叔犹豫道：“池霁他是不是A的弱点，这事韩渠那边都不一定确定。”
“您这样把人藏起来，这不是等于变相承认了吗？”
姜恕猛地一个急停，让王叔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我现在承不承认有意义吗？”
“小池抑郁状态刚缓解三五个月，但凡他这时候再出去参加个见面会，有个人冒出来骂他是穿高跟鞋跳舞的死变态娘娘腔，你觉得他受得住？！”
谢敛昀出事那回韩渠就派了人假装歌迷投掷玻璃瓶行凶，霍刃眉角浅浅一道疤每次他看见了都自责的不行。
那两个孩子好歹还算骨子硬碰着事能沉住气，池霁单纯的跟十五六岁一样情况根本就不一样。
王叔慌忙答应了，不放心道：“韩渠已经开始对SPF内部漏洞下手了，咱们把核心工作人员全都排查一遍？”
“查三遍，所有进出口都要看紧，绝不允许任何杂碎混进来。”
姜恕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走进电梯里。
“今天起进入A级防护状态，绝对——绝对不要松懈。”
庆功宴结束时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六个青年在保姆车里躺的东倒西歪，谢敛昀一个人身上就糊了三个人。
“爬开——我要喘不过气了——”
“今天这么热闹，怎么裴老板都来了，姜叔不来啊？”
霍刃歪在副驾驶里裹紧毛毯，迷迷糊糊道：“谈业务去了吧。”
“姜叔不会不爱我们了吧，”梅笙遥警觉道：“公司最近两年收了好多漂亮小朋友啊——”
薄玦一指节敲到他脑袋上：“小朋友想什么呢？”
霍刃这会儿胸腔还在跟着先前的重低音舞台砰砰直震，眯了半天没睡着，索性侧头去看窗外的夜景。
保姆车正好行驶过高新科技开发区，这里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在黑夜中犹如萤火迷离的黑暗森林。
“好高啊。”他遥望着尖塔般的建筑，喃喃道：“时都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楼了。”
“那是老韩总的楼。”龙笳侧眸道：“你看到旁边那几栋了吗？风行电子，逢嘉通信，还有宸宇科技……”
“宸宇科技不是卖手机的吗？”谢敛昀插话道：“跟老韩总有关系？”
“嗯，峨山风投，做得就是这种投一赚千的生意。”龙笳直起身，伸手给霍刃指原处另外几栋楼：“这家，这家，医药、电子、物流，全都是被老韩总当年一手扶持起来的产业，算是他这大半辈子的功德簿。”
在创业初期注资百万千万，后期就可以收获上亿的高昂利润。
霍刃怔怔看着逐渐遥远的高新园区，半晌笑道：“还是龙哥懂这些。”
与此同时，地下会所的桌球区内。
韩渠斜坐在台球桌旁，粗略看了眼白球位置，叼着烟乱打一杆。
白球被过大的力道撞的骨碌碌到处跑，搅的整桌红蓝黑球都乱滚一气。
“老许，你是心理医生，你说这明星什么的，是不是特容易得抑郁症啊。”
没等穿白衣的男人答话，旁侧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就嗤笑起来：“现在这玩意儿是时髦了哈，是个人都抢着说自己得了这病。”
“可不是嘛，”另一个小女人捂嘴跟着笑：“这要是吵架吵不赢，把这招一抬出来准行，我都学会了。”
许医生并不习惯这里的烟味，他原本是陪朋友喝茶，却被那损友生拉硬拽过来。
韩渠还等着回答，又瞥了他一眼。
“也许吧。”
“也许？怎么个也许法？”
许乐缓缓道：“工作压力大，承受公众负面情绪太多，心里设防较少的话会容易有这种倾向。”
一个人如果活的时候不和这个世界共情，哪怕洪水滔天都与他无关，自然也会少许多负担。
韩渠发觉他的防备，放缓语气摁灭了烟，不紧不慢地哄人上套：“您是这一行的名家，我有个朋友得了这病，今天也确实想跟您问问情况。”
损友在旁边乱掺和：“韩总那也是给咱面子——一般人想见着他还难呢。”
许乐听到和病人有关的事情，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一些：“您朋友来了吗？”
“不在这儿呢。”
“病况怎么样？有按时服药吗？”
“我那也不好意思打听，”韩渠慢条斯理道：“万一，我是说啊，万一那个人，他这些年没少被否定人格，有那么点倾向，我这个当朋友的该怎么帮他才好？”
“否定人格？”
“嗯哼，就成天有人盼着他去死，盼着他做个变形手术把自己阉了完事——”
许乐总觉得这对话没有几分真心，又不清楚韩渠这人的性格，担心他胡来，进一步加重那病患的问题。
他再三思索，谨慎地给予回答：“要尊重病人的选择，保护他的情绪状态，不要刺激。”
“刺激？”韩渠笑道：“怎么会呢，我可把他当个宝贝呢。”
许乐抿着唇不再言语。
这场桌球打得并不尽兴。
虽然有几个喽啰全程努力在调动气氛，但那个新来的医生一直不识抬举，酒都没喝两杯就找了个由头匆匆走了。
韩渠倒也不介意，单手搂着球杆玩手机，示意手下过来听差。
“还记得之前那几回么？”
“再来？”陈总苦着脸道：“再来是可以，但这成本太高，不划算啊。”
韩渠瞥他一眼，自顾自地摸了块冰块干嚼，嘎嘣脆响在此刻的桌球室特别清晰。
等冰块嚼完，韩渠俯身到陈总身边耳语几句，听得后者一脸惶恐。
“这，这估计没用啊？这刚上传到网上就估计全都会被删了吧？”陈总生怕他之后骂自己办事不力，早早地撇清关系：“韩总，现在微博和其他几个平台都查的可严了，您说的这种是真没法闹出动静——”
“谁说要动静了？”韩渠扬起眉毛：“发完，弄个截图打印下来存好，别的甭管。”
“不管？！”
“嗯，爱删不删，热搜都不用买。”
陈总这回完全没弄懂他的路数，结结巴巴道：“只要打印件就行？”
“打印件就行。”韩渠掐碎了又一方冰块，不紧不慢道：“然后放文件柜里，扔那别管。”
-2-
《皇冠通缉令》收视长虹，高能场面是一波接着又一波，所有人都以为这已经够刺激了，没想到还能更刺激点。
谢敛昀抱着灯一路冲进电子科技大学，又是修距离灯又是做迷你钥匙扣，全程跟那个班长像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短短十几分钟里喜剧效果点满又惊险刺激。
他们实在太适合做综艺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共享着喜怒哀乐，心里越来越亲近和喜欢这个阳光向上的队伍。
每个成员都性格独特又富有魅力，SPF到底是怎么做到取天地之精华找出这么绝的六个人，每个人都还互相契合的不得了！！
也就在这个档口，接连出现的两个剧情引爆了整个八月。
月初播放了专家侦察记，节目组哭笑不得地和情报专家们一起讨论分析饭圈的种种暗号缩写，这才剥洋葱般逐渐明白当时到底是哪步走错，以至于打草惊蛇。
不追星的普通观众也没想到宝石姐姐们反侦察能力这么强，他们先前看到节目组介绍A在国内外人气时就有点担心，总觉得会有粉丝一个激动就把逃亡中的哪一个曝光掉。
NS是什么？YJGJ是什么？？白嫖？？自证？？
专家擦擦汗也觉得无奈：“这个也是我们……事先调查不足，没有弄懂这套话语体系的交流方式。”
紧接着到了月末，百花仙子庙的剧情随之播出。
这一段电视台和SPF交流过许多次，但在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把原版视频无剪辑放出，但给相关人物背影打码，高度模糊面容特征。
摄影大哥当时刚好就坐在旁边休息，隐蔽式拍摄和收声效果都非常好，把母子两的对话清晰直白的尽数录入。
这段一播出来，SPF和电视台的电话都快被媒体打爆，所有人都想采访A成员们的有关这一段的感受。
可惜池霁已经远赴英国留学进修，其他人也在忙碌商业活动，只有官博发表了一番公式化回应。
那对母子根本不知道他们口中嫌恶的明星就在这个旅行团里，说起尖刻话语时毫不留情，反而把几近全国观众的愤怒和不甘心给激发出来——
你们凭什么这样伤害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在网络中用文字和符号肆意羞辱攻击，和在现实中点名道姓地羞辱否定，给旁观者的冲击力截然不同。
“这也太过分了！他们再怎样也是为国家夺得近十项亚洲级奖项的优秀偶像，而且当时池霁穿高跟鞋也是因为那个主持人强迫他啊！”
“握草居然连小学生都开始跟风黑人了？？小学生不好好写作业掺和粉圈的这些事搞什么？”
“楼上你这就不懂了……就是小学生才跟风黑啊，现在的小孩儿读幼儿园都有带手机的……”
镜头从母子身上转回龙笳霍刃面前时，红着眼眶被摁住肩膀的霍刃被完整拍摄，任谁看了都心疼。
但凡是对A有所了解的，哪怕不追这个团也都清楚，霍刃对这个团意味着什么。
他是最尽力尽心的领导者和保护者，而且在父亲烂赌母亲早亡的情况下，把A当作唯一的家。
短短四分钟的视频被营销号和各大新闻端狂转不止，年初时几近压制性的性别羞辱风潮终于被彻底动摇。
今年年初时，网上有太多人在跟风玩梗，恶意P图或者造谣说池霁是童妓出身的比比皆是，全靠宝石和晴天姐姐们的极力压制才没有在明面上闹得太厉害。
但大部分人都心照不宣，私下也没少拿池霁和‘开除男籍’开玩笑。
清算的时间到了。
这视频里的背景有蓝天白云桃花林，可短短几句交谈都让人家骨子里发冷。
观众们在前面好几期的综艺里，早已和A全员积累下眷恋感和亲近喜欢，如今突然碰到这一出，都有种是自己在被冒犯的愤怒。
这太欺负人了！！！
到底还要怎样你才能闭上你的狗嘴，到底会不会教孩子？？
才多大就这种污言秽语乱说一气，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
大众的怒气被快速抬升引爆，一大波人给电视台打电话发私信要求他们公开那对母子的信息，更多人为了发泄怒意径直调转枪头，开始在晴天姐姐们的指引下定向爆破那些恶臭许久的历史博主军事博主。
自己长成什么德行还好意思喷别人娘炮？！
评价别人之前敢不敢有点基本的礼貌！！
P图？P艳照？你的教养和人性被狗吃了？呸！狗都不吃！
这件事闹腾的动静实在太大，以至于各大平台纷纷发出说明，表示会以更高效率处理违规言论和图片，携手净化网络环境。
少数人仍然在跳脚说这是‘炒作’、‘卖惨’，但声音都淹没在了洪流之中。
大众在愤怒，在被引爆，晴天姐姐们年初积攒下来的所有委屈和愤懑都终于被尽数宣泄弥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池霁的作品，了解他的舞，去主动探究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然后被惊艳和折服。
从浴缸舞到鹤舞，从强大到无可匹敌的主唱身份到伦敦西区音乐剧演员的扎实功底，人们在看到一个被还原和去妖魔化的池霁。
是**的化身，有海妖般的嗓音，却又纯净如白昙花，笑起来像天使一样。
赞美感叹和无数喜欢都被凝聚堆积，一度被恶臭男博主轮到负向的舆论评价被强势反转。
先前不少跟风黑过他的人这会儿也跟风骂这些喷子没有人性，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222L]：某种程度上，这对母子是不是变相推动了我国性别平权意识的促进……对‘娘娘腔’之类的刻板印象应该能转好吧？
[301L]：这事儿闹得也太大了，我妈今天下班了还在骂那个小孩，气到不行恨不得跨过屏幕抽人！
[489L]：小池现在应该也很开心吧，委屈这么久好心疼他T-T
[511L]：→_→不就是卖惨炒作吗，一个个真情实感的好无聊哦
[865L]：楼上GUNA！有一说一你蒸煮必糊穿地心：）
所有黑料和攻击性言论都在被快速移除，微博和论坛里的风气难得被洗涤一新，有种久违的清净和明朗。
龙笳关掉手机，侧头看向霍刃道：“这件事，你打算告诉池霁么？”
戒急用忍是对的。
越是遇到让人失去理智的事情，越是要压下情绪用脑子处理问题。
当时他如果没有按住霍刃，这件事就可能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情况。
霍刃还在看在吊床上边晒太阳边写歌的池霁，半晌才开口道：“算了。”
“他没必要知道自己曾经历过什么。”
这一年的封闭保护都很彻底，为了这件事让小池知道年初年中的那些风波……得不偿失。
池霁叼着笔发了会儿呆，一扭头发现两个哥哥都在看自己。
他歪头表示询问，霍刃扬眸笑了起来。
“池池。”
“嗯？”
“节目播出以后，全国观众都很喜欢你，说你像天使。”
池霁笑的眼睛弯弯：“他们夸我跳舞好看了吗？”
“当然，”龙笳笑道：“池池，全世界都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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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冠早已不是当年见谁都得喊声前辈的后生,出道五年一路至今,他们成为诸多新生代追逐仰望的目标，在娱乐圈中凭借强大实力与诸神比肩,屹立在名利场的耀光之巅。
场内场外都沐浴在狂欢节的氛围中,许多演艺圈的名流都亲自去现场感受快乐。
但姜恕并没有去。
此时此刻，他坐在行政F楼的最高层,一言不发地抿着苦茶。
办公桌对侧的事务秘书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试图得到更多的提示。
王叔看了眼表，代姜恕开了口。
“苗秘书,已经八分钟了，您还想耽误多少时间？”
苗粟挤了个笑,佯装镇定道：“姜爷，您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姜恕没看他。
旁侧另一个亲信径直向前一步，语气嘲讽：“苗先生,您清楚背叛SPF的下场么？”
“什么背叛？”苗粟诧异道：“你们在说什么，找错人了吧？”
王叔先给姜恕续了一盏茶,反手就把一沓复印件甩在他脸上。
A虽然只有六人，但同时涉及多领域的商务合作，明面上是六人参与各项活动,背后有庞大的公司体系,控制着各部门共同运转支撑。
秘书、助理、主管、策划、运营……
数十个职位数百名员工都被单独划分给皇冠,作为他们的强力后援。
而姜恕作为主经纪人，等于是驾驭这庞然巨兽的龙头，这么多年凭借狠辣手段掌控着动态和大势。
A表面上出过好几次大事，每次从噱头到动荡都被对手们刻意煽动，先是败坏道德人伦的‘新年夜虐父门’，再到‘高跟鞋妖男舞’，桩桩件件都是盼着拆团解散。
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背后还有更多悄无声息地算计针对，全都由公司在暗中抗衡回击，将所有伤害算计都挡在门外，再条理明晰地予以还击。
生意场即战场，只要存在庞大利益，硝烟就会永不湮灭。
此刻暗室里只有新风系统的沙沙响声，明明是凉爽宜人的幽暗环境，苗粟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扯了个笑，半跪着把散落在地上的复印件一页页捡起来。
竟有他这几个月的出入监控、私人手机的通话记录，以及从银珠大酒店后门离开的抓拍。
“韩公子家里的酒席，吃的还习惯么？”
苗粟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道：“您听我解释，那次是我高中同学过生日，叫我过去结果韩渠也在，我真没——”
姜恕缓缓放下茶杯，鹰隼般的眼睛里含着审视。
“合同。”
自有手下把苗粟先前签署的保密合同全部捧了出来，逐条逐页的读给他听。
从刑事责任到赔偿款项，一字字一行行听得苗粟脸色发白。
“我老姜待人不薄。”
“年终奖分红年假，从来就没有亏待过手下哪怕一个人。”
姜恕撑着桌子站起身，迈步到苗粟的面前。
“我厚道，可是你不厚道。”
苗粟根本没法迎视摘下墨镜的姜老板，慌乱地低下头解释：“我没卖公司，我什么数据都没说，他们是要给我塞银行卡塞东西来着，我什么都没接，姜爷，我要是接了就不得好死——”
他到底只是个秘书，这辈子也没多大出息，真碰着狠人时慌的半点分寸都没有。
“我问你接没接了吗？！”姜恕骤然一声猛喝，声音凌厉震响：“韩渠他找你问什么了？！！”
苗粟慌不择路地连声道：“他问了很多话我都不敢回，问你身体好不好问A六个人性格怎么样，姜爷我是个怂人我真的什么都不敢说啊！”
“你再想！！”
“我就跟他说了几句！！”苗粟抱着头蹲在地上，吓得全身都在抖：“我说他们六个人都挺好的，对谁都好！”
姜恕脸色一白，右手如鹰爪般紧抓他的肩头，压着火气道：“他问谁了？”
“他，他先问了霍刃，然后问了，问了池霁！”
“你怎么答的？”
“我说感觉霍刃平时对谁都笑的客气，但是感觉是挺冷漠的一个人，反而是池霁心里不设防，见到谁都跟小棉袄一样——”
“——啪！!”
姜恕一巴掌把他扇翻在地，暴喝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苗粟已经顾不得其他，捂着脸高声争辩：“我没有出卖商业机密，我就是一个干杂活的秘书，莫名其妙被卷进去我也不想啊！！”
姜恕气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两指按着眉心缓了两口气，迈步就往外走。
王叔抱着文件夹紧跟其后，随他一起下楼。
“那蠢货？”
“嗯。”
王叔给身后的下属递了个眼神。
姓苗的这辈子没法在任何行业混了，以后去应聘扫垃圾都估计得被赶走。
姜恕脑子里同时在过无数条信息，沉着声再度发话：“今天起取消池霁的所有商业活动，对外宣称他出国进修去了——就把这孩子留在十七楼里，严格监控所有接触过他的人。”
“姜爷，”王叔犹豫道：“池霁他是不是A的弱点，这事韩渠那边都不一定确定。”
“您这样把人藏起来，这不是等于变相承认了吗？”
姜恕猛地一个急停，让王叔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我现在承不承认有意义吗？”
“小池抑郁状态刚缓解三五个月，但凡他这时候再出去参加个见面会，有个人冒出来骂他是穿高跟鞋跳舞的死变态娘娘腔，你觉得他受得住？！”
谢敛昀出事那回韩渠就派了人假装歌迷投掷玻璃瓶行凶，霍刃眉角浅浅一道疤每次他看见了都自责的不行。
那两个孩子好歹还算骨子硬碰着事能沉住气，池霁单纯的跟十五六岁一样情况根本就不一样。
王叔慌忙答应了，不放心道：“韩渠已经开始对SPF内部漏洞下手了，咱们把核心工作人员全都排查一遍？”
“查三遍，所有进出口都要看紧，绝不允许任何杂碎混进来。”
姜恕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走进电梯里。
“今天起进入A级防护状态，绝对——绝对不要松懈。”
庆功宴结束时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六个青年在保姆车里躺的东倒西歪，谢敛昀一个人身上就糊了三个人。
“爬开——我要喘不过气了——”
“今天这么热闹，怎么裴老板都来了，姜叔不来啊？”
霍刃歪在副驾驶里裹紧毛毯，迷迷糊糊道：“谈业务去了吧。”
“姜叔不会不爱我们了吧，”梅笙遥警觉道：“公司最近两年收了好多漂亮小朋友啊——”
薄玦一指节敲到他脑袋上：“小朋友想什么呢？”
霍刃这会儿胸腔还在跟着先前的重低音舞台砰砰直震，眯了半天没睡着，索性侧头去看窗外的夜景。
保姆车正好行驶过高新科技开发区，这里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在黑夜中犹如萤火迷离的黑暗森林。
“好高啊。”他遥望着尖塔般的建筑，喃喃道：“时都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楼了。”
“那是老韩总的楼。”龙笳侧眸道：“你看到旁边那几栋了吗？风行电子，逢嘉通信，还有宸宇科技……”
“宸宇科技不是卖手机的吗？”谢敛昀插话道：“跟老韩总有关系？”
“嗯，峨山风投，做得就是这种投一赚千的生意。”龙笳直起身，伸手给霍刃指原处另外几栋楼：“这家，这家，医药、电子、物流，全都是被老韩总当年一手扶持起来的产业，算是他这大半辈子的功德簿。”
在创业初期注资百万千万，后期就可以收获上亿的高昂利润。
霍刃怔怔看着逐渐遥远的高新园区，半晌笑道：“还是龙哥懂这些。”
与此同时，地下会所的桌球区内。
韩渠斜坐在台球桌旁，粗略看了眼白球位置，叼着烟乱打一杆。
白球被过大的力道撞的骨碌碌到处跑，搅的整桌红蓝黑球都乱滚一气。
“老许，你是心理医生，你说这明星什么的，是不是特容易得抑郁症啊。”
没等穿白衣的男人答话，旁侧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就嗤笑起来：“现在这玩意儿是时髦了哈，是个人都抢着说自己得了这病。”
“可不是嘛，”另一个小女人捂嘴跟着笑：“这要是吵架吵不赢，把这招一抬出来准行，我都学会了。”
许医生并不习惯这里的烟味，他原本是陪朋友喝茶，却被那损友生拉硬拽过来。
韩渠还等着回答，又瞥了他一眼。
“也许吧。”
“也许？怎么个也许法？”
许乐缓缓道：“工作压力大，承受公众负面情绪太多，心里设防较少的话会容易有这种倾向。”
一个人如果活的时候不和这个世界共情，哪怕洪水滔天都与他无关，自然也会少许多负担。
韩渠发觉他的防备，放缓语气摁灭了烟，不紧不慢地哄人上套：“您是这一行的名家，我有个朋友得了这病，今天也确实想跟您问问情况。”
损友在旁边乱掺和：“韩总那也是给咱面子——一般人想见着他还难呢。”
许乐听到和病人有关的事情，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一些：“您朋友来了吗？”
“不在这儿呢。”
“病况怎么样？有按时服药吗？”
“我那也不好意思打听，”韩渠慢条斯理道：“万一，我是说啊，万一那个人，他这些年没少被否定人格，有那么点倾向，我这个当朋友的该怎么帮他才好？”
“否定人格？”
“嗯哼，就成天有人盼着他去死，盼着他做个变形手术把自己阉了完事——”
许乐总觉得这对话没有几分真心，又不清楚韩渠这人的性格，担心他胡来，进一步加重那病患的问题。
他再三思索，谨慎地给予回答：“要尊重病人的选择，保护他的情绪状态，不要刺激。”
“刺激？”韩渠笑道：“怎么会呢，我可把他当个宝贝呢。”
许乐抿着唇不再言语。
这场桌球打得并不尽兴。
虽然有几个喽啰全程努力在调动气氛，但那个新来的医生一直不识抬举，酒都没喝两杯就找了个由头匆匆走了。
韩渠倒也不介意，单手搂着球杆玩手机，示意手下过来听差。
“还记得之前那几回么？”
“再来？”陈总苦着脸道：“再来是可以，但这成本太高，不划算啊。”
韩渠瞥他一眼，自顾自地摸了块冰块干嚼，嘎嘣脆响在此刻的桌球室特别清晰。
等冰块嚼完，韩渠俯身到陈总身边耳语几句，听得后者一脸惶恐。
“这，这估计没用啊？这刚上传到网上就估计全都会被删了吧？”陈总生怕他之后骂自己办事不力，早早地撇清关系：“韩总，现在微博和其他几个平台都查的可严了，您说的这种是真没法闹出动静——”
“谁说要动静了？”韩渠扬起眉毛：“发完，弄个截图打印下来存好，别的甭管。”
“不管？！”
“嗯，爱删不删，热搜都不用买。”
陈总这回完全没弄懂他的路数，结结巴巴道：“只要打印件就行？”
“打印件就行。”韩渠掐碎了又一方冰块，不紧不慢道：“然后放文件柜里，扔那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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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冠通缉令》收视长虹，高能场面是一波接着又一波，所有人都以为这已经够刺激了，没想到还能更刺激点。
谢敛昀抱着灯一路冲进电子科技大学，又是修距离灯又是做迷你钥匙扣，全程跟那个班长像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短短十几分钟里喜剧效果点满又惊险刺激。
他们实在太适合做综艺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共享着喜怒哀乐，心里越来越亲近和喜欢这个阳光向上的队伍。
每个成员都性格独特又富有魅力，SPF到底是怎么做到取天地之精华找出这么绝的六个人，每个人都还互相契合的不得了！！
也就在这个档口，接连出现的两个剧情引爆了整个八月。
月初播放了专家侦察记，节目组哭笑不得地和情报专家们一起讨论分析饭圈的种种暗号缩写，这才剥洋葱般逐渐明白当时到底是哪步走错，以至于打草惊蛇。
不追星的普通观众也没想到宝石姐姐们反侦察能力这么强，他们先前看到节目组介绍A在国内外人气时就有点担心，总觉得会有粉丝一个激动就把逃亡中的哪一个曝光掉。
NS是什么？YJGJ是什么？？白嫖？？自证？？
专家擦擦汗也觉得无奈：“这个也是我们……事先调查不足，没有弄懂这套话语体系的交流方式。”
紧接着到了月末，百花仙子庙的剧情随之播出。
这一段电视台和SPF交流过许多次，但在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把原版视频无剪辑放出，但给相关人物背影打码，高度模糊面容特征。
摄影大哥当时刚好就坐在旁边休息，隐蔽式拍摄和收声效果都非常好，把母子两的对话清晰直白的尽数录入。
这段一播出来，SPF和电视台的电话都快被媒体打爆，所有人都想采访A成员们的有关这一段的感受。
可惜池霁已经远赴英国留学进修，其他人也在忙碌商业活动，只有官博发表了一番公式化回应。
那对母子根本不知道他们口中嫌恶的明星就在这个旅行团里，说起尖刻话语时毫不留情，反而把几近全国观众的愤怒和不甘心给激发出来——
你们凭什么这样伤害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在网络中用文字和符号肆意羞辱攻击，和在现实中点名道姓地羞辱否定，给旁观者的冲击力截然不同。
“这也太过分了！他们再怎样也是为国家夺得近十项亚洲级奖项的优秀偶像，而且当时池霁穿高跟鞋也是因为那个主持人强迫他啊！”
“握草居然连小学生都开始跟风黑人了？？小学生不好好写作业掺和粉圈的这些事搞什么？”
“楼上你这就不懂了……就是小学生才跟风黑啊，现在的小孩儿读幼儿园都有带手机的……”
镜头从母子身上转回龙笳霍刃面前时，红着眼眶被摁住肩膀的霍刃被完整拍摄，任谁看了都心疼。
但凡是对A有所了解的，哪怕不追这个团也都清楚，霍刃对这个团意味着什么。
他是最尽力尽心的领导者和保护者，而且在父亲烂赌母亲早亡的情况下，把A当作唯一的家。
短短四分钟的视频被营销号和各大新闻端狂转不止，年初时几近压制性的性别羞辱风潮终于被彻底动摇。
今年年初时，网上有太多人在跟风玩梗，恶意P图或者造谣说池霁是童妓出身的比比皆是，全靠宝石和晴天姐姐们的极力压制才没有在明面上闹得太厉害。
但大部分人都心照不宣，私下也没少拿池霁和‘开除男籍’开玩笑。
清算的时间到了。
这视频里的背景有蓝天白云桃花林，可短短几句交谈都让人家骨子里发冷。
观众们在前面好几期的综艺里，早已和A全员积累下眷恋感和亲近喜欢，如今突然碰到这一出，都有种是自己在被冒犯的愤怒。
这太欺负人了！！！
到底还要怎样你才能闭上你的狗嘴，到底会不会教孩子？？
才多大就这种污言秽语乱说一气，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
大众的怒气被快速抬升引爆，一大波人给电视台打电话发私信要求他们公开那对母子的信息，更多人为了发泄怒意径直调转枪头，开始在晴天姐姐们的指引下定向爆破那些恶臭许久的历史博主军事博主。
自己长成什么德行还好意思喷别人娘炮？！
评价别人之前敢不敢有点基本的礼貌！！
P图？P艳照？你的教养和人性被狗吃了？呸！狗都不吃！
这件事闹腾的动静实在太大，以至于各大平台纷纷发出说明，表示会以更高效率处理违规言论和图片，携手净化网络环境。
少数人仍然在跳脚说这是‘炒作’、‘卖惨’，但声音都淹没在了洪流之中。
大众在愤怒，在被引爆，晴天姐姐们年初积攒下来的所有委屈和愤懑都终于被尽数宣泄弥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池霁的作品，了解他的舞，去主动探究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然后被惊艳和折服。
从浴缸舞到鹤舞，从强大到无可匹敌的主唱身份到伦敦西区音乐剧演员的扎实功底，人们在看到一个被还原和去妖魔化的池霁。
是**的化身，有海妖般的嗓音，却又纯净如白昙花，笑起来像天使一样。
赞美感叹和无数喜欢都被凝聚堆积，一度被恶臭男博主轮到负向的舆论评价被强势反转。
先前不少跟风黑过他的人这会儿也跟风骂这些喷子没有人性，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222L]：某种程度上，这对母子是不是变相推动了我国性别平权意识的促进……对‘娘娘腔’之类的刻板印象应该能转好吧？
[301L]：这事儿闹得也太大了，我妈今天下班了还在骂那个小孩，气到不行恨不得跨过屏幕抽人！
[489L]：小池现在应该也很开心吧，委屈这么久好心疼他T-T
[511L]：→_→不就是卖惨炒作吗，一个个真情实感的好无聊哦
[865L]：楼上GUNA！有一说一你蒸煮必糊穿地心：）
所有黑料和攻击性言论都在被快速移除，微博和论坛里的风气难得被洗涤一新，有种久违的清净和明朗。
龙笳关掉手机，侧头看向霍刃道：“这件事，你打算告诉池霁么？”
戒急用忍是对的。
越是遇到让人失去理智的事情，越是要压下情绪用脑子处理问题。
当时他如果没有按住霍刃，这件事就可能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情况。
霍刃还在看在吊床上边晒太阳边写歌的池霁，半晌才开口道：“算了。”
“他没必要知道自己曾经历过什么。”
这一年的封闭保护都很彻底，为了这件事让小池知道年初年中的那些风波……得不偿失。
池霁叼着笔发了会儿呆，一扭头发现两个哥哥都在看自己。
他歪头表示询问，霍刃扬眸笑了起来。
“池池。”
“嗯？”
“节目播出以后，全国观众都很喜欢你，说你像天使。”
池霁笑的眼睛弯弯：“他们夸我跳舞好看了吗？”
“当然，”龙笳笑道：“池池，全世界都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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