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热情_媒妁之言[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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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热情

  24小时后替换,到时若无法阅读,请清除缓存。两人顺着马场周围的栅栏走了大半圈,萧安澜见俞宛如已经适应,就把缰绳交给她,“你拿着绳,轻一些不要扯到它。”

  俞宛如小心接过来。

  萧安澜并没有马上走开,而是护在她边上走了一段,见没什么意外,才把跟在后头的大黑牵过来,自己也跨了上去,跟俞宛如两个并肩而行。

  两匹马似乎感情不错,走着走着,大黑就把脸凑到小白云身边,亲昵地蹭了蹭,两人也因此不得不凑在一块儿。

  俞宛如有心想要往旁边靠一些,可是她的身子刚一动,就发觉平衡被打破,她忙停下动作,不敢再乱动,只得僵着身子,和萧安澜腿靠着腿。

  萧安澜心中得意,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没事吧?”

  因为两人靠得近,他转过来对着俞宛如说话时,两张脸的距离还不足一只手臂长。

  俞宛如暗暗往后仰了仰,摇摇头,“没事。”

  萧安澜还要再靠近一些,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往后一看,原来是杨世东骑着一匹骏马奔驰而来。

  萧安琪此时就坐在他马前,马儿跑得飞快,她却一点也不怕,拍着一双小手连连叫好,一头黑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杨世东边跑边喊道:“老萧,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快跟我跑一场!”

  萧安澜瞪了这两个煞风景的一眼。

  然而杨世东根本没有发觉,嘚嘚嘚跑到两人身前,一下子勒住缰绳,他那匹马两条前蹄高高跃起。

  俞宛如看得低呼一声,萧安琪却咯咯咯笑起来。

  杨世东抱着萧安琪一跃而下。

  萧安澜只得也下了马,又教俞宛如下马。

  杨世东将萧安琪放在俞宛如身边,说,“这姑娘,麻烦你看一下小豆丁,我和老萧跑一圈就回来。”

  俞宛如点点头,牵住了萧安琪的手。

  萧安澜不放心地看了两人一眼,说:“宛如,要不我先送你们去木楼那边吧。”

  俞宛如说道:“不必了,我和安琪慢慢走就是。”

  萧安澜还要再说,杨世东不耐烦道:“别磨磨唧唧的了,在我这马场里还能把你媳妇搞丢了?老萧你不会是不敢比,故意在这找借口吧?”

  萧安澜也被他激起了性子,将礼帽西服外套和领带解下来甩在一边地上,又把白衬衣的袖子卷起来,利落地上了马,冲杨世东一摆头,“走。”

  两人一同冲了出去。

  萧安琪用手在嘴边围城一个小喇叭,喊道:“大哥哥加油!杨哥哥加油!”

  俞宛如看着萧安澜丢在地上的衣服,迟疑了一下,上前捡起来,拍干净灰尘,披在小白云的马鞍上,而后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牵着萧安琪,慢慢往回走。

  她看着萧安琪问道:“方才杨少爷不是说要带你去找一匹小马,怎么没有找着?”

  萧安琪晃着小脑袋道:“那几只小马太小了,我怕把它们累坏,还是等它们长大一些吧。”

  俞宛如摸着她的头,笑道:“安琪是个有爱心的好孩子。”

  萧安琪高兴地眯起了眼。

  两人走到马场的小木楼边,马场的人上前接过俞宛如手中的缰绳,礼貌道:“俞小姐,我们少东家在厅里准备了一点茶水,请小姐进去歇歇脚。”

  “多谢杨少爷,也谢谢你。”俞宛如道。

  她牵着萧安琪走进去,安妈妈已经坐在里头了,见来她们两人进来,忙说:“小姐学会骑马了,要是老爷太太知道肯定高兴,若让小少爷知道了,必定要缠着小姐也一起学呢。”

  俞宛如腼腆一笑,“我这算什么会,不过是坐在上面走一走,那真正跟真正会的比还差得远呢。”

  这间小木楼的客厅不知是否特地打扫过,比别处干净许多,木质的桌椅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桌子上摆了几样糕点吃食,萧安琪一见就扑了过去。

  “是马奶糕,好久没吃过了!”

  她抓了一个一口塞进嘴里,之后两只手又抓了两块,一块送给俞宛如,另一块给安妈妈,“大嫂和婆婆也吃,这个可好吃了。”

  安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多谢萧小姐。”

  俞宛如对萧安琪道:“吃慢一些,没人跟你抢。”

  她接过那马奶糕,轻轻咬了一口,入口香甜,又有些弹牙,带着淡淡的乳香,味道确实不错,小孩子应该很喜欢。

  三个人坐着吃了点东西,又说了一会儿话,听得外头传来一串脚步声,紧接着,萧安澜和杨世东踏进门来。

  两人一身一脸的汗,满头硬茬茬的头发向后倒伏,面上沾满灰尘,汗珠滚落下来,在脸上刷出一道道痕迹。

  杨世东一进来就要把他那马甲脱了,萧安澜从背后踢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屋内都是女性,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道:“一时忘了。”

  萧安澜推着他往屋后走,回头对俞宛如几人道:“我们很快回来。”

  屋后很快传来泼水冲洗声。

  俞宛如猜到两人是在幕天洗澡。不由有些不自在。

  安妈妈也觉得两个大男人这样光天化日的冲起澡来,她们家小姐坐在屋里,影响不太好,于是说道:“小姐、萧小姐,咱们再出去走一走吧?”

  俞宛如忙点头。

  萧安琪又往自己兜里装了不少吃的,也点点头,跟着她们走出去。

  杨世东听到动静,从屋后探进一颗头来瞧了瞧,见人都走了,松了口气,说:“老萧,你媳妇儿这么斯文,你在他面前,就不会那啥……自惭形秽?”

  萧安澜道:“我自惭什么?我媳妇儿斯文,我也不差呀。”

  杨世东啧啧两声摇摇头,“老萧,我算是发现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啊,书都读在脸上了,读得越多脸皮越厚。都说我皮糙肉厚,跟你们比还差得远。”

  萧安澜笑而不语。

  杨赤东又凑近他,小声说道:“跟你说个正经的,你媳妇儿有没有什么闺中密友,让她给我介绍一个呗。”

  萧安澜道:“说到这个,我娘那天还提起,说我们家安慧安雅都大了,要准备说人家,她说你家是知根知底的,让我探探你的口风,有没有意向?”

  杨世东忙摆手,“安慧安雅我自小是当成妹妹疼爱的,怎么下得去手。”

  萧安澜道:“我猜你也是,不然哪能等到今天。”

  杨世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所以你赶紧去跟你媳妇说说,让她也给我留意留意,我要求不高,找个像她那么温柔秀气的就好。”

  萧安澜斜眼看他,“你以为我媳妇儿那样的是满大街都找得着的?,我跟你说,整个柳城也就一个,现在是我的了,你啊,梦里找去吧。”

  杨世东一拳揍在他肩膀上,愤愤道:“看把你小子得瑟的。”

  萧安澜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出去找于宛如三人。

  此时太阳已经挂在山头上,傍晚的风吹过来,不像下午那样闷热,带了一丝凉爽。

  萧安琪跟只肥嘟嘟的小兔子一样,在马场里东奔西跑。

  她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株蒲公英,举着跑到俞宛如面前,“大嫂大嫂,我们一起来吹这个小球球吧!”

  俞宛如蹲下来与她平视,笑道:“这个不叫小球球,这是蒲公英。”

  “蒲公英。”萧安琪歪头重复了一遍,又点点头,“大嫂,那我们来吹蒲公英吧!”

  夕阳下,一大一小两个举着一朵蒲公英,微微撅起嘴,火红的夕阳就在二人身后,在她们身上撒下绯色的光芒。

  这画面,宁静又美好。

  萧安澜上前一步,用力吸了一口气,忽地一下就吹出去。

  俞宛如和萧安琪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蒲公英就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杆了。

  蒲公英种子打着把小雨伞,顺着晚风越吹越远。

  萧安琪眨眨眼,哇地一下大哭起来:“大哥哥是坏蛋!大坏蛋!你赔我的蒲公英,赔我的蒲公英!呜呜呜呜……”

  “呃……”萧安澜只是想捉弄一下两人,没想到似乎捅了娄子。

  俞宛如抱着萧安琪轻声哄着,但萧安琪只要大哥哥赔。

  俞宛如没法子,只得转头看着萧安澜,“请萧少爷再去找一只蒲公英来吧。”

  萧安澜看她眼中,分明又有几分指责,摸摸鼻子,认命去了。

  俞宛如以为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然后确定要不要和这家罐头公司合作,便点点头,认真道:“挺不错的,荔枝肉脆甜爽口,应该是新鲜荔枝做的,糖水很甜,但不会腻人,比较清爽。”

  萧安澜说:“我也想吃。”

  俞宛如赶紧把自己手边的罐头往他那里推。

  萧安澜却摇摇头,“我想吃你嘴巴里那一颗。”

  俞宛如下意识道:“我嘴巴里没有荔枝。”

  然后说完之后,她就隐约明白了萧安澜话中的意思,顿时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她垂着头,萧安澜只看到她的后颈一片和耳廓都红遍了。

  萧安澜又说:“好不好?”

  俞宛如揪着手帕,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

  “你觉得呢?”萧安澜又坐近了一些。

  俞宛如就如受惊一般,忙又往边上挪,但她的另一边就是沙发扶手,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退却,萧安澜却还在步步紧逼。

  她有点慌了:“你、你为什么要坐这么近?”

  萧安澜看着她的手,被手帕绞得发白,手掌似乎比他小了好几号,看着又细又嫩,似一把葱管。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另一只手则放在沙发背上,看起来就如他半拥着她一般。

  俞宛如整个人惊得跳了一下。

  萧安澜轻声安慰道:“别怕。”

  俞宛如眼眶都红了。

  自小到大,别说是外男,就算是父亲或者是弟弟,她也不曾与他们这样亲近的接触过。

  她心里又是慌又是羞,偏偏被萧安澜挤到了角落里,连逃都没地方逃。

  萧安澜看她这模样,又是可怜,又是可爱,心中觉得怜爱,但又更想欺负一下,想看她真的泪眼汪汪,言语哽咽的样子。

  在此之前,他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这种阴暗的心思。

  但到底,他还是不忍心欺负得太过,毕竟要是今天把他媳妇儿吓狠了,指不定以后就不跟他出来玩了。

  他捏了捏俞宛如柔弱无骨的手,说:“现在大街上,那些情侣们都是这样手牵手的,你别怕。”

  俞婉如低着头没说话。

  萧安澜说:“情侣之间,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还可以拥抱、接吻,甚至是更加亲密的事,等我们成亲之后,都可以一起做。”

  俞宛如红着眼眶,萧安澜在说什么,其实她没有完全听清。

  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被萧安澜握着的那只手,和两人紧靠着的半副身体上。

  这样被一名男子半拥着的经历,她从未有过,那是一种和她娘亲或者安妈妈的怀抱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也还是温暖,但却让她觉得心惊胆战,心中害怕,似乎是被什么猛兽叼在嘴里的一样。

  但她又在努力地劝说自己,她和萧安澜是定过亲的,不久之后两人就要成亲了。似乎就如他刚才所说的,亲近一点也是应该的,她再觉得羞臊,也要尽力去适应。

  正因如此,萧安澜并没有感觉她的抗拒,只是觉得她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的样子,可爱得让人恨不得一口吞进去。

  他再一次问:“行不行宛如?我想吃你嘴里那颗荔枝。”

  俞宛如只能轻声窘迫地说:“我嘴里没有荔枝,你吃罐头里的吧……”

  她一面说,一面不住往门口看去,希望安妈妈能够早点回来,但是又怕安妈妈现在就推门进来,撞见两人这样靠在一起的画面。

  萧安澜看在眼里,肚子里却还是憋着坏,“没事,你嘴里没有荔枝,但还有荔枝的味道,我看到你嘴唇上还有糖水,我尝尝味道就好。”

  俞宛如吓得赶紧把嘴巴捂住,偷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急急摇头说道:“没有味道了,已经没有了。”

  萧安澜不依不饶,“我不信,我得亲自验验才行。”

  他慢慢靠近俞宛如,缓缓的低下头。

  俞宛如惊得直推他,心慌意乱:“萧、萧少爷,你别这样……”

  她的力气不大,虽然用力顶在萧安澜胸前,但他如果想要靠近,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办到。

  萧安澜没有再逼近,而是说道:“叫萧少爷太生疏了,宛如,叫我的名字吧。”

  俞宛如抿着唇,没好意思叫出口。

  萧安澜轻声哄她,“乖,叫一声就好了。”

  俞宛如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小心确认道:“叫一声,你就放开我吗?”

  萧安澜没说是或者不是,只不明意味的应了一声。

  俞宛如以为他答应了,咬着唇,窘迫的为难了好一会儿,才极其小声道:“……安澜。”

  萧安澜又靠近了一些,语气轻柔,“再叫一遍,我没有听清。”

  他近得几乎要碰上俞宛如的发髻,俞宛如抵在他胸口的手赶紧用力,慌道:“安澜,你别这样……”

  她的声音总是轻轻柔柔的,眼下急了,便多了几分娇脆,听着如百灵鸟一般婉转。

  萧安澜屏着气息没说话,也没有动弹。许久后,他才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退开。

  真是要了人命,他心里想。

  外边走廊上传来一些声响,是安妈妈回来了,她似乎在和替她带路的侍应生道谢。

  俞宛如松了好大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感觉安心了。

  正在此时,原本已经退开的萧安澜飞快地靠近,在她唇上用力嘬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起身,坐到对面沙发去。

  他刚落座,门就从外面被打开,安妈妈笑着走进来,说:“小姐,这饭店里的人可真热情。哟,萧少爷忙完啦?”

  萧安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里仍在乎回味方才那软软凉凉甜甜的滋味。

  安妈妈走近一些,见俞宛如满脸通红,眼睛似乎有些湿润,吓了一跳,赶紧靠近她,小声谨慎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边说,眼睛一边往萧安澜那里瞄。她可不是俞清那样未经世事的半大孩子,信了他姐脸红是因为闷热的话。

  但是俞宛如哪里好意思实话跟她说?只摇着头,小声道:“没什么事。”

  刚才萧安澜突然亲她一口,她一时惊呆了,等安妈妈回来,才觉得羞臊,连眼睛都不好意思往萧安澜那里看。

  但她心里又不由得在嘀咕,这萧少爷头几次见面的时候,都还斯文有礼、循规蹈矩,怎么这两次突然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萧安澜回味完,看着沙发对面的两人。一个红着脸不敢看他,一个则警惕地盯着他。他清清嗓子,把自己面前那一瓶罐头往安妈妈那里推,“安妈妈也常常这罐头,味道还不错。”

  安妈妈摇摇头,说:“多谢萧少爷好意,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太太该回来了,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

  俞宛如现在在这里坐立不安,听她说回去,立刻就点头,“好。”

  襄安澜也知道今天是没法多留她了,不过他也算得偿所愿,便爽快地让人备车,他送俞宛如和安妈妈下楼,交代司机将两人送到家,又对于宛如道:“宛如,别忘了吃饭的事。”

  俞宛如轻轻点头,眼神闪躲,仍然不敢和他对视,“好,我回去问问爹娘。”

  萧安澜强忍着再去啃她一口的冲动,挥挥手与她道别。

  目送车子离开,他哼着歌儿走进饭店,回到办公室就叫秘书起草与启安公司的供货合同。

  今天多亏了那两瓶罐头,冲着这个,他也得和这家公司合作。

  回到俞家,俞太太果然已经回来了。

  俞宛如跟她说了萧太太请她去家里吃饭的事。

  俞太太想了想,说:“这事等你爹回来,我和他商量一下。”

  俞宛如点点头,她一直念着萧安澜早上送来的那几本书,因此,又和俞太太说了几句话,就回了房。

  安妈妈则留下来,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又把方才自己回去时,撞见俞宛如的异样也说了。

  俞太太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毕竟是和萧家那样的人家结亲,他们新派的作风与我们不一样,真撞上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底还要看宛如自己的意思,她要是不愿意,我们肯定要护着她。她心里若是愿意的,小年轻两个你情我愿,只要不过了头,那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必多说什么。”

  安妈妈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俞太太又说:“不过,以后他们两个再出门,还得劳烦你看着。说句不吉利的话,他们还没成亲,就不算尘埃落定。我们也要防着些意外,想着最差的情况,若他们两个最终结不了亲,也不能让宛如吃了亏。”

  安妈妈坚定道:“太太放心,我一定护好小姐。”

  俞太太笑道:“也不必草木皆兵,你做事,我是放心的。”

  等到下午俞老爷回来,俞太太和他商量了一番,都同意让俞宛如去萧家拜访一趟。

  俞太太派了个长工去万昌饭店给萧安澜带话,问他明天中午家里是否方便,一面又把俞宛从房中挖出来,要带她去街上置办新的行头。

  俞宛如抱着书不愿意放开:“娘,我那不是有一套新做的衣裳吗?那就够了呀。”

  俞太太道:“你这可是第一次上萧家,不郑重些怎么行?那衣服虽然是新做的,但到底不够正式。乖乖听话,跟我去成衣铺里走一趟。等明天安澜来接你,咱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他看。”

  一说萧安澜,俞宛如脸上便有些热,不自在地转开眼,“为什么要打扮给他看?”

  俞太太笑着说:“不给他看给谁看?难道还给我这老太婆看?快把书放下,咱们走吧。”

  俞宛如不情不愿的,不过到底还是跟她出了门。

  俞太太在成衣铺里选了半天,叫俞宛如试了足有十来套衣服,才最终定下两套,叫人改得合身些,约定了明天一大早来拿。

  之后,又去了专卖女性胭脂头油的杂货铺。

  此前俞宛如的妆台上只有一盒雪花膏,眼下她然要上门做客,而且马上要成亲,就是个大人了,应该要开始装扮装扮。

  俞太太选了花露水、桂花头油、西洋来的唇膏和珍珠粉等等,林林总总,花了十来个大洋。

  俞宛如头一次知道,这些东西原来这样昂贵。

  俞太太听到她的感叹,笑着说道:“这还是掺了些咱们自己的牌子买的,若都买了西洋来的货,恐怕二十个大洋都还不够呢。”

  俞宛如问道:“西洋来的比较好用吗?”

  俞太太摇摇头:“有些是好,大部分差不多。不过,现在的人都爱点面子,觉得外头来的就是好的,就算是一样的东西,西洋的价格贵些,大家也还是愿意去买。”

  俞宛如便沉默着没说话。

  另一头,萧安澜得了俞家的回复,立刻就派人回家去告知萧太太,好让她提前做准备。

  第二日一早,他就来俞家接俞宛如。

  此时俞宛如还在房里,被她娘和安妈妈压着打扮。

  他心中腹诽,嘴上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恭敬请示道:“少爷,我们去哪里?”

  “去万昌。”萧安澜手中一点一点地和着节拍,嘴角微微勾着,又是那个风流潇洒的萧大少。

  萧家以棉纺织业起家,如今名下有两间纺织厂,一间烟草公司,一间大饭店,还有数间铺子,柳城有上千人靠着萧家吃饭。

  其中那间名为万昌饭店的西式大饭店,位于柳城最繁华的和平路,占了足有小半条街道,饭店共九层,数年来一直是柳城最高的建筑。

  许多人以为这是萧老爷最大胆的一个举动,实际上这间饭店,从开始设想到筹备资金,从选地建造到真正营业,全是萧安澜一手促成的,连如今饭店聘请的管理人,都是他在国外的同窗。

  他留洋数年,期间回来两次,为的就是筹划这间饭店。

  汽车穿过繁华的大街,驶入饭店铁艺围墙大门,停在小广场上。

  门口早有机灵的侍应生迎上来,为萧安澜开门。

  热浪席卷而至,萧安澜一路走,一路解下礼帽领带往后抛,“周晟在不在?”

  侍应生熟练地接住他抛来地东西,道:“周先生在901等您。”

  周晟比萧安澜大两岁,两人少年时只能算点头之交,后来出国留洋遇上,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两个老乡才真正成为至交。

  他今年才回国,周晟比他早一年回来,一直帮他打理这间饭店。

  万昌饭店为欧式建筑,整体外墙红白相间,门厅白色石柱上雕着精美浮雕,顶部是一座钟楼。

  一楼大堂,地面全由乳白色大理石铺就,顶上一盏盏古铜雕花吊灯,典雅而又华丽。

  一二层设有西餐厅、豪华舞厅、理发店、成衣店、电报收发处,甚至是汽车租赁处等等。

  三楼以上是客房,有单间、套间、豪华套房,顶层还有一个露天舞厅。

  可以说,只要你有足够的钱,那你的任何需求,在这里都能够得到满足。

  萧安澜大步穿过大堂,通过升降梯直接来到第九层。

  这里有独属于他的一间套房,宽敞的英式房间内,客厅、餐厅、书房、卧室一应俱全。

  周晟已经在客厅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见他姗姗来迟,笑着抱怨道:“想要见萧少爷一面,可真不容易。”

  “昨天我在这里枯坐大半天,你怎么不提起?”萧安澜随手将西服外套丢在衣架上,整个人大手大脚地瘫进沙发里。

  他昨日来找周晟喝酒,却被告知周先生有事提前下班,他为了躲避萧太太查问,硬是窝到半夜才回去——结果还是被逮住了。

  周晟道:“我一个月里,有二十九天是给萧少爷做牛做马,剩下一天,总要让我去追求一下自我吧。”

  萧安澜嗤笑,“你在饭店里追求的还少?信不信我下楼走一圈,遇见十个姑娘,其中九个是从你床上下来的,还有一个正准备爬上去。”

  周晟丝毫不以为耻,“那些姑娘一个个心系萧少爷,可惜萧少爷不知怜香惜玉,我最见不得美人伤心,总要舍身去抚慰一下。”

  萧安澜摇摇头,记得当年他刚认识周晟时,这人是个再斯文不过的读书人,就算身处国外那样的大染缸,一心还是只念着他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可惜,他留洋几年回来,未婚妻早已成了别人的妻子,连孩子都生两个。

  自那后,周晟就成了如今这德行。

  到底是至交好友,虽知他不一定听得进去,萧安澜还是劝了一句,“你爱怎么玩都行,只是别把自己的健康搭上,不然将来后悔莫及。”

  嘲讽怒骂,周晟都能嬉皮笑脸地应付过去,却最听不得别人真心劝慰,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摸着鼻子讪笑,“你放心,我有分寸。不说我了,小李说你昨天来时一脸不快,还让我今天小心一些,可是我怎么看着,萧少爷今日分明是春风得意啊?”

  萧安澜哼了一声,也不再多劝,将腿架在茶几上晃了晃,“你快帮我想想,那些大家闺秀平时都爱做什么?要是请她出来玩,玩什么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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