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怪局(我的绿眼睛。...)_犯上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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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怪局(我的绿眼睛。...)

  宁灼和单飞白在进行一场饭后散步。宁灼的面孔是麻木的,身体也是微微的僵硬。

  单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放松”而已。

  自从十三岁开始,他就是全力冲刺的状态,每天睡得有限,做梦也像是醒着。

  进了监狱,他还是靠着一股惯性往前冲。

  如今,刹车渐渐踩下,需要他去玩,去享受,去装作对一切漫不在意,做好随机应变的全副准备。

  可实际上,他对陡然慢下来的节奏十分不适应。

  因为宁灼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玩和享受。

  单飞白对宁灼进行了一番观察后,隐约猜到了什么,决定通过讨嫌开启话题“饭还是不好吃。”

  宁灼果然扭过头来,用眼角撩他一眼“你可以选择饿死。”

  单飞白的脸微微皱着,是一脸鲜活生动的苦恼。

  看他不痛快,宁灼心里反倒痛快了一点,对那张俊脸上手一拧“把活给我做好了再想着挑三拣四吧。”

  单飞白诚恳地啊了一声“昨天晚上的活不好啊。”

  宁灼“你要是学不会说人话,以后坐狗那桌去,别上桌了。”

  单飞白笑了,小梨涡轻巧地现出来,让人很想戳一下“我们现在干嘛去啊”

  宁灼收敛了这样多余的想法,简明扼要道“散步。”

  单飞白“没意思带你玩游戏去啊。”

  他伸手指向单飞白,警告他不许乱碰自己。

  单飞白看着他伸出的钢铁手指,趁他放下前一把攥在了手里,快乐地一转身“不会我教你呀。”

  宁灼被他的胆大包天弄得愣了一下,手指动了动,倒也没甩开他。

  宁灼除了找傅老大的时候进去过,其他时候基本从不踏足。

  而在环顾了高级监狱区的游戏区配置后,宁灼相当怀疑,傅老大到了这里会乐不思蜀。

  电子游戏区足有七百多平,从全息投影3d到虚拟现实vr、从fc红白机到老式街机、从古早的电子游戏井字棋到terest公司最新推出的热门游戏幸福的银槌岛,应有尽有。

  由于宁灼对任何和terest公司相关的东西都深恶痛绝,单飞白从某个犄角旮旯挖出来了一个插卡游戏,简单易上手,游戏目的是驾驶坦克,冲锋陷阵,解救人质。

  宁灼从小和一切需要花钱的娱乐是绝缘的,手柄被单飞白倒塞到手里后,他就倒着拿在手里。

  意识到这点后,单飞白一边忍着笑,一边一样一样教他每个按键代表着什么。

  一开始,宁灼操纵着小坦克横冲直撞,一次又一次在敌人炮火的包围下炸成一团血花。

  好在他做万事都认真,玩游戏也当一件重要的事来玩。

  宁灼渐入佳境,打得竟是有模有样,只是天然的背脊笔挺,正襟危坐,看起来不像在自我放松,像在逼着自己尽善尽美地完成一件业务工作。

  单飞白没他那样紧绷,在眼疾手快地清空了自己的这边的敌人后,闲来无事,就操纵着坦克绕着他打转。

  “你牧我呢”宁灼没有多余的视线分给他,就分开膝盖,顶了下他的膝盖,“看路。”

  挨了一脚的单飞白“”宁哥,可爱。

  他的坦克滴溜溜地跑到前面去了。

  又玩了一会儿,单飞白跟宁灼打了个招呼,把坦克找了个隐蔽处猫了起来,低下头来,专心致志地去揉眼睛。

  宁灼用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怎么了”

  单飞白答道“眼睛酸。”

  他对颜色的辨别能力很差,偏偏这个游戏相当古早,敌人非常容易跟背景混为一体。

  移动物体还好说,碰上了地堡炮台,单飞白得等别人的炮打出来才能发现那其实不是普通的建筑物。

  单飞白为了区分这些颜色相近的东西,只好格外卖力地去看,必然费眼。

  单飞白揉着眼睛,宁灼则盯着屏幕清掉那些要接近他的怪物“我送你的眼镜呢”

  话问出口,宁灼突然想到之前问过他这个问题,哦了一声,自问自答道“被人打烂了。”

  单飞白停下了手,想到了那遥远的一天。

  他低下头笑了。

  宁灼“笑什么”

  单飞白“说起来,宁哥,你为什么送我眼镜”

  宁灼头也不回“我当初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是。

  他当初写得很清楚。

  两个人的眼睛望着刀光剑影、血火交织的游戏屏幕,心却同时坠入了一段往事中去。

  单飞白的眼睛有问题,是天生的。

  但在看不清这个世界色彩的同时,他的视力绝佳,倒也不算辜负了好风景。

  小时候体检的时候,他查出来了色弱。

  祖母有心给他矫治一番,但小单飞白没觉得“失去颜色”这件事对他的生活有什么大影响,生怕治疗耽误了玩,抓着祖母转着圈地撒娇。

  祖母也不是强求的性格。

  他不愿意,那就不治,左右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后来,祖母不在了,更没人在乎他的眼睛能不能看到颜色。

  他那位父亲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有色弱。

  单飞白也没再告诉任何一个人这件事,包括宁灼,也包括“磐桥”。

  他完全习惯了这个黑白灰的世界,仿佛它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一天,单飞白接到了一个单子。

  内容是保护一车黑市仿制的药物,合作对象是宁灼。

  银槌市里,单宁二人的恩怨人尽皆知。

  银槌市的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只要有人想办事,就总有各种利益相关方想要坏事。

  所以,宁灼和单飞白大多数时候都会被一双敌对势力各自聘走,成为互伤的武器。

  于是有的人为求万全,别出心裁地邀请“海娜”和“磐桥”共同保驾,直接剥夺他们两个作对的机会,好让对手无从下手。

  他们是雇佣兵,自然不会跟钱过不去。

  这回接单后,宁灼照例不理他。

  单飞白也没能和宁灼说上两句话。

  押送的过程,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联合健康当然不会允许侵占了他们利益的仿制药在市场上流通。

  制造商狡兔三窟,偷偷藏匿了起来。

  运药的这条“明线”,自然而然成为了联合健康的重点打击对象。

  那边是抱了杀一儆百的心思来的,要的是打痛他们,让银槌市的雇佣兵再也不敢接运送仿制药的单子。

  两边一见面,并不说话,直接进入死斗。

  这一场恶斗发生在一处海港的老码头。

  原来的住户都迁走了,还有没迁走的流浪者,在枪声响起时,也都惊弓之鸟一样就近缩入了地下室。

  对方知道他们有狙击手,大手笔地提前安排了一个自动火力点,通过红外扫描,无差别追踪附近高楼上的一切生命体。

  在如烟花一样的枪火声里,单飞白端着狙击枪,打一枪,换一处,在废弃的高楼间小鹿一样奔跑穿梭,任凭一排排子弹打字机一样哒哒哒追着自己扫,打得水泥横飞、瓷片飞溅。

  他趁着那边弹匣清空、自动续补的那一点空隙,准确回身,一发子弹,精准狙中了自动火力点的进弹匣。

  对方当即哑火。

  单飞白在枪林弹雨的余韵里吹了声口哨,挺得意。

  他从窗侧探头下望,刚巧看到宁灼一腿把一个仿生人拦腰扫下卡车,随即灵活地扑地一滚,掐住仿生人摔得扭曲了的脖子,把他往旁侧的海里丢去。

  海里响起落水声的下一秒,嗵的一声,那一片海水就沉闷地爆裂开来,溅起了丈高的水花。

  爆破型仿生人。

  宁灼距离爆炸点不远,被冲击波冲得倒退两步、堪堪稳住重心时,一双铁钳一样的双臂从后猛地扑来,将宁灼抱了个满怀。

  又一个爆破型仿生人。

  宁灼反应迅速,右手一甩,径直轰烂了身后人的半条胳膊,获得了一点挣脱的空隙。

  可那仿生人没有任何痛感。

  他又泥鳅一样地缠了上来,八爪鱼一样缠缚住了宁灼。

  咫尺之距的地方,宁灼耳畔响起了尖细冰冷的机械读秒声。

  碰巧,宁灼猜拳输了,今天负责出来采购下午茶。

  与其同时,又一声轰鸣从宁灼和仿生人的方向传出,让单飞白的眼皮猛跳了一下,幅度之大,弄得他有点痛。

  单飞白“没有那么多。只有两颗。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他们不喜欢,单飞白还挺喜欢。

  宁灼也记得那一天的部分细节。

  找到他,问问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眼睛的秘密的。

  那声音隔着五十米的距离,尖刺一样,也狠狠刺入了单飞白的鼓膜。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戴这种东西

  这次,他选中了它的脑袋。

  宁灼暗暗笑,觉得他幼稚,收了礼物还要在自己面前显摆显摆,好像自己很在乎他有没有收到一样。

  之所以知道是粉色,是单飞白看了说明书,明明白白地写了三个字

  云朵是铅灰色的,却不是单飞白看惯了的死灰,镶嵌了一圈明亮的光晕,是他从未见过的动人光彩。

  宁灼没有死于爆炸。

  他举着眼镜,转向了身后的人。

  好消息是它并没有爆炸。

  单飞白抓了抓被子弹擦破了皮的耳朵,随口胡说八道“瞎了瞎了,你要死了什么的我可看不见。”

  坏消息是它也没有停止。

  他举起了眼镜,准备好好端详一番。

  他选了个高处,静静蛰伏了下来。

  单飞白也没动,只是收起了枪,只露出戴了眼镜的上半张脸,远望着宁灼。

  三个高价的爆破仿生人,一个被宁灼掷入了海里,一个发动自杀式袭击未遂,被宁灼和单飞白合力拆成了废铁。

  明明过去了那么多年

  宁灼没打算理会他。

  单飞白却固执得异常“有。”

  他一眼不看,因为没有时间。

  他知道自己在赌。

  来不及了,赌运气,赌命吧。

  他拆开来看,是一副镜片颜色偏粉的圆框眼镜。

  单飞白不怀疑是别人或者店员留下的,因为店员不会这样不专业,手下也没那个粗暴对待宁哥东西的狗胆。

  然而,在任务结束的三天后,“磐桥”基地里,单飞白收到了一份快递。

  可当单飞白刚刚端起了枪,身后便乍然响起了脚掌碾压沙土的细响。

  一滴冷汗从单飞白的面颊滑落的顷刻,子弹出膛,而他的身体也伴随着一声枪响,向前倾去,自高空直直坠落。

  在镜片之外,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新世界。

  对方计划告吹,狼狈撤退。

  他轰烂了仿生人的大半条右腿,却还是没有从牛皮糖一样密不透风的纠缠里脱身。

  他的心里宛如油煎,心却奇稳无比。

  不过,他这一枪,也有可能直接打破他体内储存的炸药,连带宁灼一起化为一团熊熊烈火。

  单飞白已经清晰地听到了逼近的脚步声,以及身后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提着一大袋饮品,正在街边的一家面包店前的红砖外墙下站靠着。

  他朝他的方位虚指一枪,表示“老子看见你了”。

  明明当初他也没有告诉他。

  他的语调难得地慢了下来,微微垂下头来,居然有了几分脉脉温情“他是很美很好的。是我形容得不好。”

  身后顽固地缠着他、要和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仿生人,在爆炸的最后一秒到来前,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筋骨,软塌塌地把一颗稀烂的脑袋搭在了自己肩上,再没有动静了。

  随物附有纸条一张“瞎了就早点治。”

  之所以先前不选脑袋,不是因为单飞白没把握,是他担心,脑袋体积不小,万一里面装填的是炸药而非枢核,那就糟糕了。

  这一声疑问,一半是冲着单飞白语焉不详的描述,另一半,是冲着一个步履匆匆走到他们身后的人。

  宁兔子少瞧不起人了

  热血轰轰然涌上了单飞白的头脸。

  他的第三枪,是和身后人一同射出的。

  他想,是宁灼试戴时留下的。

  单飞白将目光对准了面前的游戏屏幕,轻声道“收到眼镜那天,我拿它看星星去了。”

  宁灼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来。

  他瞄准仿生人的后侧左胸开了枪。

  可他的心刚刚失重了三层楼,就见那小子枪带一甩,准确无误地勾住了外墙面上一截突出的钢筋。

  他抬起头,都看不清单飞白的脸。

  单飞白的狙击镜有些反光,宁灼也看到了他,右手平举,钢铁食指下扣,弹射出了一根漆黑的枪管。

  而且,单飞白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在这彩色世界的边缘,也即镜片的边缘,他看到了半个指纹。

  宁灼他们连货品带声誉一起保住,且只有小小损伤,算是得了一场大胜。

  有人来了。

  它要完成它的使命。

  “少女粉”。

  单飞白没有再多看,收起了眼镜,离开了“磐桥”基地。

  宁灼从喉咙里发出简短的疑声“嗯”

  单飞白觉得自己活儿干得挺漂亮,开开心心跑到宁灼面前,刚要开口,就直接挨了一场破口大骂“姓单的,你瞎了还是聋了有人在你后面你是看不见还是听不到”

  闵旻则在店里挑选面包。

  宁灼继续操纵游戏里自己的坦克,听他胡说八道“你怎么不说满天都是”

  那动静是宁灼发出来的。

  他第一次正式的戴上矫正眼镜,第一次认真地去看一个人。

  肯定是有什么阴谋,搞不好里面有炸弹

  因为看到了单飞白坠楼的全过程。

  只要打破了枢核,它就不会再运作,也不可能再爆破。

  他对这小狼崽子的撒谎本领叹为观止,拆穿道“银槌市那天根本看不到星星。”

  单飞白把两条腿都迈出了窗外,坐在水泥窗台边,双脚悬空,心如止水,对准仿生人的右胸,再次扣下扳机。

  爆破型机器人设计出的初衷,就是和人、和物、和建筑同归于尽。

  单飞白说不好那是什么样的世界,只是整个灰败、黯淡、他几乎已经看厌了的世界,在一个瞬间就耀眼夺目了起来。

  可单飞白没有靠近。

  他不知道宁灼现在在哪里。

  “磐桥”的其他人看到这粉色的镜片,当即开骂。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从怀里摸出眼镜,小心地架上了鼻梁,打开提琴箱,端出用惯了的狙击枪,通过瞄准镜,遥遥看向了宁灼。

  他只是满心想着去找他。

  他出来得匆忙,肩上背着装在大提琴箱里的大狙,在阴霾遍布的银槌市里,跑过了半座城。

  那明明是一个雾霾天。

  宁灼也没理他,转身就走了。

  当阳光如戈矛一样刺破了厚实的云层,在他肩膀上洒落了一点光芒时,他在距离“海娜”十公里外的一条街道上看到了宁灼。

  另一边,单飞白心脏热烫烫地紧绷了起来,要抬手按着,才能叫它跳得不那么大声。

  可他没得选了。

  那一双冷淡、禁欲、色泽纯正宛如宝石的眼睛,直直望来,望到了单飞白的心里。

  随着一声枪响,仿生人的身躯被打得向前一纵,直接把宁灼压在了下面。

  最后一个仿生人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单飞白提前引爆,炸出了一个满绚烂的小烟花。

  这只是他随口犯了个贱。

  仿佛是被世界从头到尾漂洗得发白的人,在单飞白的眼里,统统被赋予了鲜活的颜色。

  单飞白不在乎。

  单飞白横握住枪身,得意洋洋地冲天做了个鬼脸,纵身跳入一扇八面漏风的破窗户,轻捷活泼地消失在了黑暗的建筑里。

  单飞白按着心口,小声地自言自语“我的绿眼睛。”

  随即,他怔住了。

  因为天气不好,街面上行人寥寥,他本来有充足的时间去问宁灼那些问题。

  金虎来了,正站在他们身后,开门见山道“本部武先生要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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