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恩断(伏击。)_犯上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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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恩断(伏击。)

  眨一眨眼,十八岁的宁灼就像竹子一样,望风拔节,变成了二十三岁的宁灼。宁灼正开着一辆悬浮车,带着三个“海娜”成员,前往他的目的地,一处老旧的停车场。

  两伙地头帮派因为地盘划分不均,积怨多年,扯皮良久,这么多年谈谈打打,打打谈谈,终于搞出了大致的眉目。

  但偏偏在两家的中间地带有一条红灯街,带来的利润相当丰厚,谁也不肯拱手相送。

  他们的脑子比他们的肌肉块儿小得多。

  所以他们不想动脑,懒得斗智,决定通过一场5v5的徒手格斗来解决这个问题。

  谁拳头大,谁更硬,谁就拿到那条街的控制权。

  宁灼和三个“海娜”成员,就是东街一拨请来的外援。

  当天,东街帮派只会上一个本帮的人。

  而宁灼和“海娜”将扮演他的“小弟”,任务是替东街拿下一场漂亮的大胜。

  为了将来长久的利润,他们当然要上最可靠的保险,因此出手格外阔绰。

  宁灼在接单前进行了一番事前调查,确有其事。

  东西街两拨人为了地盘划分的事情,人脑袋都要打成狗脑袋了,闹得人尽皆知,连隔壁街区的雇佣兵组织都略知一二。

  好笑的是,西街那个帮派与东街不谋而合,也悄悄请了雇佣兵来做帮手,而且做得更过分,一口气请了五个,一点脸都没给自己留。

  西街请的雇佣兵组织宁灼甚至还认识,叫“天地人”。

  宁灼这边还没有什么表示,那边“天地人”的老大就拨来了电话,问他们谁上。

  对方“靠”

  “天地人”老大甚至连通话都没挂,就忙不迭吩咐自己的手下“告诉他们,赛制5v5,一对一,给我定死了,打死不能设擂主”

  宁灼“怕我啊”

  那边啐他“怕你大爷。你还得怕老子呢。”

  “怕你什么”

  “你还别不信。打起来20秒,你就能跪在地上求老子别死。”

  那边跟他臭贫了些什么,是真是假,是在捧他还是在示弱,宁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不在乎。

  这是一单简单的生意,反正不打着“海娜”和“天地人”的名头,谁胜谁负都不会影响名声。

  输了,退钱就行,丢人现眼加损失利益的都是两家帮派。

  所以在宁灼这里,这算一笔再日常不过的生意。

  为着避免露馅,宁灼双手都戴上了手套,免得暴露自己的机械手。

  宁灼按照东街帮派给自己的地址,一路向西。

  他路过了一处巨型的工业区,厂房是一整片的连绵不绝,延伸出了几公里,在夜色里像是一头深色的、背甲崎岖的怪兽。

  车里播放着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倒不是宁灼喜欢古典乐,是他讨厌太吵的音乐。

  他很容易耳朵疼,耳朵疼就会诱发头疼一种糟糕的连锁反应。

  这首歌鼓点密集,却不吵人,像一段散乱无章、随手剪辑的蒙太奇,带着点神经质的味道,像是一场来自遥远的荒蛮时代的祭祀。

  闵旻不怎么出外勤,不过她喜欢热闹,在基地里闲来无事,就占用了他们的频道聊天。

  “我说,你还敢往外跑”闵旻在那头涂指甲油,“最近风声不大对,听说日向健四处找人托关系,说要弄你呢。”

  宁灼对此反应冷漠“让他弄。”

  日向健是个黑市商人。宁灼最近和他有点不对付。

  不过这种轻描淡写的认知,仅限于宁灼本人。

  “你可是搞黄了他黑市整条酒神世界线,听说他人都疯了,天天擦他那把武士刀,你真不怕他上门找你拼命”

  宁灼不以为意“他做事不干不净,有脸来找我”

  四周的路越来越偏僻。

  昏黄的灯带投下了一盏盏的光,在宁灼脸上投出了明暗交替的栅栏格。

  宁灼虽然狂,在这样的杂碎面前也狂得有理。

  不是宁灼有意戗他,是日向的生意做得太大,扑棱蛾子一样,直通通撞到宁灼手里的。

  这事还是和“酒神世界”有关。

  从十年前开始,terest公司就推出了新版的“酒神世界”,效果更加温和,并调整了原有的发售模式。

  按terest公司的说法,经高层统一研究,“酒神世界”将进行限量销售。

  这是针对公众的说法。

  但实际“酒神世界”改版和调整的原因,是“白盾”不大高兴。

  这种无形的电子鸦片,导致下城区的犯罪率直线飙升,让“白盾”的ki很不好看。

  “白盾”和terest公司的高层坐在一起,开了个会。

  最后的决定是,“酒神世界”采取「周五见」模式,只在每周五的固定时段销售,表面上是“限量销售”,实际上设置了一道无形的门槛

  b级公民能抢到的概率更大,下城区能抢到的名额则少得可怜。

  在产生饥饿效应的同时,也算是对“白盾”有了个交代。

  而且terest公司也没有蠢到放弃底层市场。

  他们另有一条生产线,专门为黑市输送旧款的“酒神世界”。

  至于一批底层人无法承担黑市的高价,只能被迫强行戒断,变成精神病,这是不在terest公司计划内的事情。

  对此他们只能深表遗憾。

  至于日向健,是个二道贩子。

  他嗅觉灵敏,提前囤积了大批旧版的“酒神世界”,可以说眼光不错,眼界却相当有限。

  从terest口里夺食这种事本来就有风险,闷声发大财算了,谁想日向居然开始投入大价钱,装设一些原版“酒神世界”没有的功能,譬如更加直接的、刺激欲望的信号。

  于是,有家雇佣兵组织间接找到了宁灼,要他制造一场意外,让这批还没来得及出厂的货物从世界上消失。

  宁灼心知肚明,terest公司虽然没有出面,但这是他们辗转了多家,安排到自己头上的活。

  接到任务的那一天,他没有睡着。

  这是宁灼第一次摸到大公司的边。还是terest公司。

  按照宁灼的本意,他更乐意去烧掉terest公司的总部大楼,送所有高层集体出大殡。

  但理智要求他,老老实实按要求做,博取他们的信任,获取更多资源。

  宁灼在很多人眼里是莽夫,是打手,是一条看门狗。

  还是一条靠脸上位的狗。

  但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这事儿本质上是一场狗咬狗,两方谁倒霉,对宁灼来说都是好事。

  让他烧“酒神世界”,他是一百个乐意。

  火顺利放了起来,这批“酒神世界”也在熊熊烈焰中化成了一仓库的灰烬。

  可日向健扎根黑市多年,颇有人脉,不知怎么的,居然摸到了这事是“海娜”做的的蛛丝马迹。

  然后他就红了眼睛,到处踅摸,誓要进行一场复仇。

  但宁灼自认为很讲道理。

  在他的世界里,得罪了君子要道歉,得罪了小人,算小人倒霉。

  况且,整个银槌市,没有任何一个帮派和雇佣兵有那个泼天狗胆敢对宁灼下手。

  这是宁灼这么多年来用血打下的声望,是他耗尽心力积蓄下的能量。

  宁灼把精力转回到路况上来,顺便把闵旻一脚从频道里踢了出去“我们快到了。找别人聊天去。”

  闵旻的电话刚挂断,一个外线马上接了进来,僵在半空闪烁不停。

  宁灼瞟了一眼。

  来电人小苹果。

  宁灼懒得理他,任由通讯自行挂断。

  然而,十秒钟后,来自同一人的电话再次呼入。

  意料之中。

  宁灼迅速点下通讯键,冷峻道“您好,您所拨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林檎并不为这烟雾弹所动,笑问“在干什么呢”

  宁灼已经来到了约定的停车场附近,单手开车,寻找着合适的泊车点“扶老奶奶过马路。”

  林檎抿着嘴笑“你别扶老奶奶闯红灯就好了。”

  “知道还问。”宁灼说,“林檎,你是警,我是贼。你想要往上爬,我不拦着你,你也最好离我远点儿。”

  林檎不在乎他的冷言冷语“那我也是从贼窝里走出来的啊。”

  宁灼甚至都能想象到他那双眼睛在绷带后微微笑弯起来的样子。

  那边根本连反烟雾弹的热敏镜都有

  宁灼顺从地转过身去,在心里酝酿着一些伤而不死的近身制敌招数。

  宁灼拉下手刹“有事说事。”

  宁灼知道,这是怕他面对来人,突然暴起动手。

  坚硬的皮鞋底踏着地面,橐橐,橐橐,一路行来。

  总而言之,林檎这样的年轻警察,根本没有资格碰触这块巨大的蛋糕。

  下一秒,一颗子弹刮过了宁灼的腰部,带来了火烧一样的尖锐刺痛。

  宁灼的驾驶舱被压在了最下面。

  在车门即将脱手的顷刻,宁灼踩住座位,猎豹一样凌空向上一纵,抓住了车门把手,顶着枪火,灵活地跃出了狭小的禁锢空间。

  身为队员,他根本没有任何权限可言。

  宁灼在最短的时间已然明确,那个狙击手是这支队伍的核心。

  林檎“最近你要小心。”

  宁灼直觉,那是这次围杀的领头人,也是那位出色的狙击手。

  尽快离开这里

  车子已经废了,他们不能被困在这里。

  “宁哥,你好呀。”

  这里和他昨天来提前踩点的情况不同。

  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姿态笔直,雪白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紫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地凝视着宁灼。

  “最近我写了一个模拟编译器。简单来说,能综合档案、通讯数据和监控记录,对针对某人的犯罪进行一定程度的预判。”

  宁灼的声音发了紧“为什么这么说有情报”

  在宁灼竭力冲向那一丝生的希望时,他的背后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喇叭电流声。

  是谁

  就趁着一点失神,一记肘击准确且凶猛地砸上他的后背,正中他的麻筋,震得他半身酥麻。

  那修长高挑的影子肩抗着一把狙击枪,在白光中融化、挣扎,又融合,虚虚实实,宛如幻觉。

  是他觉得四周不大对劲。

  一枪自后而来,稳准狠地轰到了发动机上

  这是保他们的命的做法,绝不是要命。

  他们必须出去。

  从子弹来的方向判断,他该是在两百米开外的一栋楼上。

  宁灼的声音冷了下来“多谢。”

  可就算他们能顶着枪弹跑到那里,也会因为车身过小的缘故被严重卡住视角,周旋余地被压缩到了最小。

  领头的人背着光,一步步向他走来,宁灼看不清他,只看出他身形高大,比自己高出半头还多。

  只要抢过来就有了。

  失去了一个固定目标,枪声顿时如雨点般响起。

  不等他看清,就有人远远地呵斥他“转过去”

  他无暇思考,扯下手套,弹开手臂上的储物舱,在一秒内甩出一枚烟雾弹,用牙齿扯掉了拉环。

  这冲击力过于惊人,郁述剑手臂一阵剧痛,被直接撞回了驾驶室内。

  他简短喝道“冲我来的把头埋低找机会出去”

  他们的发动机经过特殊改装,能一枪打爆它的人,是一个顶尖的狙击手无疑。

  宁灼稍稍停顿了一下。

  宁灼打开了覆盖范围为500米的热敏扫描仪。

  在渐散的雾气中,他看到一支枪已经稳稳抵在了郁述剑的太阳穴上。

  变故来得突然,好在车里的其他人也是老手,在天翻地覆的失重感中迅速找回了冷静。

  至于没有狙击器材这回事,不在宁灼的考虑范围之中。

  唯一的解释是,林檎也听说自己得罪了人。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个悦耳明快的青年音

  但宁灼知道,林檎刚刚进入“白盾”长安区的数据别动队。

  这一眼扫过去,郁述剑的心就凉了。

  这是个陷阱

  但这样的异常,已经足够引起宁灼的警惕。

  附近只有他一辆车,但是附近环抱了停车场的几座高楼之上,隐隐绰绰地浮出几个人影。

  此时的他跟了宁灼一年,刚换上那条刀片假肢半年。

  雪白的烟气嗤嗤地弥漫开来,大雾一样笼罩了周围方圆三十米的地方。

  一旦力量被分散开来,他们还是个死

  宁灼停住了脚步。

  他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又担心无法说服自己,所以单给自己写了一套简易系统,在他能使用的最高权限范围里,向自己有理有据地发出了“危险”讯号。

  现在,他也需要占据高地优势,掩护自己的队友。

  来人一个利落的擒拿,锁住了他的肩膀关节。

  没有

  他要抢住这点时间,赶到那座楼里去。

  宁灼原地给自己制造了一座屏障。

  宁灼一颗心像是骤然在悬崖边上踩空了,刚刚酝酿出的杀意和攻击性僵死了一瞬。

  “我把你的名字试着放进去跑了一下。上面显示的结果是你很危险。有很多条线索微妙地指向了你。”

  听爆片飞散的声音,是用23炮改造成弹头的独头霰弹枪

  谁

  宁灼回头看去。

  他所说的那个系统,需要整个银槌市最高的网络安全权限,拥有无限扩展能力的计算机,而且项目书必须层层上交,最后由高层的某个官员发起。

  那样爆燃的几率非常高,而且车辆会发生严重的前冲和倾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侧翻崩停。

  七八道炽白的射频灯从四面八方而来,交织成了灿烂过度的光焰,把宁灼照得睁不开眼。

  如果那人枪法真的精准,而且想要直接致命,该换用油气子弹,直打高速旋转的轮胎。

  郁述剑刚瞧清情况,就听到一阵刺耳尖啸凌空而来,直直撞上了他手持作盾的车门

  而且,一旦燃料外漏,必然引发爆炸

  可惜,对方是有备而来。

  像是在逗弄他。

  宁灼在赌。

  不是因为林檎的直切主题。

  可以说,这人为自己张开了天罗地网,只静待自己到来。

  他知道,自己还有一次机会。

  在无限的屈辱和愤怒汹涌而来前,宁灼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

  失去了视觉,宁灼能依赖的只剩下了听觉。

  而且那几辆车是经过精心排布的,一辆车做掩体,也决藏不下一个以上的人。

  但是已经晚了。

  他手持喇叭,平静地下达了指令“宁灼,不想他们死,就别动。”

  妈的,小狗崽子这些年吃了化肥了,个头蹿这么快

  他蛮横地挂断电话,同时对车内的其他人下令“坐稳。”

  失去动力的车辆在惯性作用下,不受控地向一边倾斜侧翻而去。

  那是一个热敏仪器无法勘测到的仿生人。

  所以宁灼在赌,他们想要活的。

  只这一枪,车子的发动机整个被崩废。

  林檎说得相当温和轻松。

  靠近副驾驶座的人是郁述剑。

  他猛然踩下油门,将轮胎转速在一秒钟内拉到了极限,快速向后倒车。

  郁述剑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哆嗦,却又无可奈何。

  他松开安全带,手脚并用,暴力拆卸了门轴,将车门做了一面临时的盾牌,高举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寻找四周可用的掩体。

  这样的状况不是不能解释,可以说是那两个帮派为了方便格斗,提前清了场。

  宁灼平静地丢下了车门,表示自己认栽。

  趁那人靠近,一举擒拿,挟持脱困。

  严谨如他,最爱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他们能用得上的,就只是那十几辆报废的小车。

  虽然一个合格的狙击手会迅速根据战局调整自己的位置,但宁灼知道,短时间内,那人离不开那栋楼。

  原本停在这里的一大批二手车辆没有了,只剩下了十来辆报废的小型车,零零散散地排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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