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结盟
感觉到顾承熙已经为她包扎好却没了动作，林司月疑惑问道：“怎么了？”顾承熙回过神，若无其事地答道：“无事。”此时的他竟有些庆幸林司月看不见。
突然手边接触到毛茸茸的会动的东西，林司月惊吓地退后几步，失措地喊道：“这是什么！”顾承熙答道：“兔子。王妃晚上要饿肚子吗？”他把乱跳的野兔抱走，好笑地看着一旁惊慌失措的林司月。林司月没好气地说：“妾身又看不见，怎会知道？”她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就像她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坦然地接受了她爱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她的事实。
顾承熙生起火，他看了眼两人身上湿透了的衣裳，做了个架子，脱下湿淋淋的外衣挂在树架上。林司月听到了动静，捏了捏自己的衣袖，竟捏出些许水来，她这才想到之前为了躲追杀自己掉进过池水里，现在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爽的。她也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把湿透的外衣递往顾承熙方向。
顾承熙接过，把它挂在树架上，抬眼便看见林司月穿着湿了的里衣坐在火边，眼睛无神地对着火堆。白色的里衣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他对此视若无睹，却看到了少女后背被衣服勾勒出的一道又长又可怕的刀疤。记忆又一次回到几个月前，少女浑身是血站在他面前焦急的模样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林司月听到他坐到了自己对面，正对着野兔开膛破肚，她忽然想起围猎时顾承熙抓来的兔子，想起了他手臂上的伤，问他：“王爷手臂上的伤好了吗？”顾承熙疑惑地看问她，反问道：“什么？”
“王爷围猎时手臂被刮伤，现下应该好了吧？”林司月回去后就忘了这回事，也没有管他的伤情。顾承熙听到她这样说，瞬间知道她说的话，一边把处理好的野免架在火上，一边对她说：“好了。”他看向林司月，问她：“王妃之前想要本王答应什么？”
林司月塘塞过去：“要王爷护妾身周全啊。”跳动的火焰映在她空洞的眼神里，让她的语气更显无辜。顾承熙却说道：“王妃一开始不是这个请求吧。”林司月反驳他：“王爷不是没答应吗？”
顾承熙盯着她空洞的眼睛，说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人刺杀。”他不给林司月辩解的机会，“从你昨晚回屋时神情就不对，方才在马车上，你更紧张了。”他叹了气，“我的王妃，你真的不会掩饰自己。”
林司月听得内心一颤，手不自觉地握紧。顾承熙当然没有放过她的小动作，又说道：“也是你的耳朵，对吗？”
她只能点头，却不想说活。曾经她多讨厌这双耳朵，如今却要靠着它化险为夷。顾承熙见她不想多说，又想到他一开始猜中时她逃避的神情，心里隐约察觉到什么，于是把自己发现的事实说了出来：“是太子干的。”他说得很肯定，很平静，林司月却听出了一丝悲痛，她更加确定原书中给顾承熙下套的就是顾承江。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顾承熙对他那么信任，对他明明没有威胁啊？
她点头肯定了顾承熙的说法，问他：“王爷打算如何？”顾承熙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她。
天不知何时黑了下来，火焰更加明亮，映在两个失意人的脸上，暖着身体，却不及心。林司月知道顾承熙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一个从小玩到大，对自己百般千般好的哥哥突然兵戎相向，谁也无法接受。他们又一次默契地没有说话，静静听着火烧柴木的啪啪声。
“王爷的病是什么时候好的？”林司月这么问道，故意向顾承熙透露她对他装病一事并不知情。
“端午那天被刺客攻击，恢复了神智。”顾承熙这么回答她。
林司月听后不禁腹诽：你就装吧。她假装信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说：“那王爷可真会掩饰，瞒了大家这么久。”
“王妃的深情戏码倒也十分感人。”他反讽道。
林司月一听，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歪着头反问他：“王爷在说什么？”
顾承熙盯着她，愈发觉得她像个被人戳穿心思假装无辜的小猫，他笑了笑，说道：“王妃又是拜神，又是睹物思人的，难道是本王会错了意？”
林司月此时此刻无比懊悔当初在树下作的决定，她就不该在没有清楚对方人性之前立什么深情人设，现在反倒被将一军，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顾承熙见她为难，轻笑道：“本王说了，王妃你不会掩饰自己。”他又补充一句，“至少在本王面前。”林司月听得心口一颤，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个地方不能久待，我们休息一晚，明日去找出路吧。”
“本王明白。”顾承熙将烤熟的兔子分给林司月，突然想到她眼睛看不见，于是用另一头树枝轻碰林司月的手，示意她拿着。林司月会意，接过烤兔，道了声谢，忽然对顾承熙问道：“王爷对皇位感兴趣？”她能这么问，是因为从顾承熙刚才对她说的话中她就知道他几乎看透她了，她也懒得伪装，反正他对自己虽谈不上信任，但绝对没有敌意。
谁知顾承熙反问她一句：“王妃想做皇后吗？”林司月虽惊?他会这么问，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想。”
“为何？”他盯着火光下少女坚定的脸庞，问道。“皇宫风水养人，妾身羸弱之姿可担不起。”顾承熙没想到林司月会这般答道，脑海中突然浮现林司月第一眼见到春禧殿时眼里的惊恐，浮现出母亲疯狂又绝望的眼神，他看着她，附和着她的话：“皇宫的风水，确实不是我等凡人所能承受的。”
林司月听到这句话，便感觉到另一层涵义——顾承熙对皇位没有兴趣。
可是他是佑昌帝最喜欢的皇子，他的母亲又是宠妃，他自身装疯卖傻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方才还在保护她这个成人的情况下以一敌百，能力绝对不比太子等人的差，他怎么可能对皇位没兴趣呢？
他在试探她？
“皇家恩厚，妾身福薄无缘享有，还请王爷事成之后放妾身返乡。”她说得诚恳，故意听不出他的另一层意思，向顾承熙说明她的“本意”，反正顾承熙该查的都查了，“深情人设”她演不好了，“佛系求生人设”她还不好演吗？
“事成之后？”顾承熙盯着她，发出疑问，“王妃不想与本王一起？”
“王爷与妾身的婚事不过一道圣旨，并无情谊。事成之后，还是由王爷的意中人陪着更合适。”
“若本王的意中人是你呢？”顾承熙突如其来的话语传到林司月耳朵里，她看不见顾承熙眼里的戏谑，心下一惊，这是什么操作？可很快直觉告诉她，顾承熙一定在耍她。于是她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问：“王爷说什么？”
顾承熙悠哉地看着林司月的表演，故意压低声线道：“本王的意中人是你啊，王妃。”他故意拖长最后两个字，声音低沉而迷人。
林司月确定顾承熙在耍她了。
“王爷不必学妾身。”她略有无语，内心朝他翻了个白眼。早知道顾承熙是这样的人，她还装什么深情啊？反正顾承熙也知道她是演的了，她也不必再继续装下去了。顾承熙却笑出了声，满意地看着林司月逐渐显出真容，道：“王妃若再装下去，本王倒觉得无趣了。”
林司月一听这话，便知顾承熙对她几乎是信任了。若他不信，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施计让自己显露真容。她思虑再三，决定大胆地向顾承熙提出结盟。经历了这一路追杀，她也知顾承熙不是顾承皓那样的人，这个人倒是值得信任一番，有他出力，阻止太子造反可容易多了。
“那妾身幸不辱命。”林司月笑道，“王爷果然聪明。”看着林司月对他不作任何掩饰，顾承熙笑了笑，道：“王妃谬赞。”
“太子殿下对王爷赶尽杀绝，王爷要如何应对？”她直接问。
“端午刺杀一案，也是太子所为。”顾承熙收起笑脸，神情严肃。
“什么？！”她有些震惊，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会是太子的手笔。忽而她感到不对，问顾承熙：“王爷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告知妾身？”
“你背后的那条疤。”顾承熙指了指林司月的身后，林司月恍然明白过来，说道：“王爷的意思是‘冤有头债有主’？”
“本王可没这么说。”顾承熙轻笑道。林司月内心明白了顾承熙想与自己结盟，于是顺着他说道：“你我二人都知道了太子殿下的事，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顾承熙笑看着她：“王妃这是何意？”
“王爷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妾身，”她勾唇一笑，“是有意要与妾身结盟？”
“那王妃意下如何？”他半眯着眼笑看对面的少女，期待着她的回答。林司月反问他：“你我不过一纸婚约的关系，王爷为何如此信任妾身？不怕妾身把事情抖漏出去？”顾承熙嘴角上扬，少女的回答果然不出他所料。
“一来此次的追杀你也在太子的名单上，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二来你父兄为人正直，且在朝堂上保持中立，不会威胁到本王……”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林司月认真听他说话，“这第三，你除了和瑾王妃走得近一些，和其余朝堂势力没有瓜葛。”
“王爷调查妾身？”她知道顾承熙会调查她，却没想到他查得那么深。“其余朝堂势力”，他甚至还查到她和白溱安走得近是在套话瑾王。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意图！
顾承熙对她的反应毫无意外，对她说：“王妃内心所愿之事，本王一定让你如愿。”
林司月眼前虽是一片漆黑，看不见顾承熙的表情，但她仿佛能感觉到他的愉悦，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让她不寒而栗。她原以为她才是那个掌控者，原来不过是黄雀在后。她没有表现得反常，反倒镇定地问他：“王爷从何得知妾身的心愿？知道些什么？又如何让妾身如愿？”
顾承熙没能捕捉到林司月的慌乱，倒觉得有些无趣，他就是喜欢逗她，哪知道她这么深的心思，不过他说的那一番话倒是真的，他确实调查了她。他看着林司月镇定自若的样子，只挑着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她：“如何让王妃如愿，全看王妃自己。”
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要与林司月结盟。林司月心想白来的机会不抓白不抓，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大坏人，至少抱住他的大腿她能活得更久一点。于是她轻笑一声，说道：“愿妾身与王爷，笙磬同音。”说罢她朝顾承熙的方向伸出手，顾承熙不大明白她的这一举动，但也知道她同意了，于是学着她的样子向她伸出手。林司月感受到了顾承熙伸来的手掌，十分豪爽地朝上面拍了一下，两人就此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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