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界域战场
“界域战场？界域……？”白宛蓦然一惊，瞪大双眼环视周围，“这里是界域战场？！不是仙灵壁垒的次空间？”
主元神点头道：“不错。但也不能说那名叫良婴的女修认错了。对于凡灵两界的修士而言，这里的确是仙界的一部分。不过此记得却是此方华藏界与外界争斗的残酷战场。”
“这里是仙界？”白宛讶然许久。在她的游历过的几大华藏世界中亦有仙界或同品阶的大千世界存在，都是极为繁华健康，恢弘壮阔的。何曾见过这般腐朽衰败的仙界？
“你认为仙人是什么？神人又是什么？”
听到主元神的询问，白宛仔细琢磨着缓缓答道：“仙人、神人无外是将其生存所在的华藏之道领悟到一定的层次，从而拥有了强大的力量的高阶存在。”
“那么，你觉得仙人与神人的存在又是为什么？他们力量强大，每每争斗时动辄翻天覆地，毁灭小千世界亦不在话下。为了自身的修炼，对天材地宝索求无度，争斗杀戮，冲突不绝。拥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又回报给天道了什么？”
白宛被问住了。许久才喃喃地道：“你怎么说的好象仙人是寄生虫似的。”
主元神微微一笑：“不。他们不是寄生虫，而是天道养的战士。天道放任他们成长，给他们各种所需物资，培养其壮大自身，最终成长为顶阶战士。”
白宛皱起眉头，不太认同地说：“感觉好象是豢养灵宠。”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主元神继续说道，“仙人与神人是第一战线的战士。而这第一道战线，就是域外战场。”
白宛的身前忽然出现一只色彩斑斓的立体圆球，圆球的内部演化出三千圆球，而这些圆球内又分出密密麻麻的小圆球，仔细再看，小圆球中似乎也有无数的圆点。由于不断地划分空间，这颗立体的大圆球逐渐饱满坚固。其颜色开始转变为最外层光彩夺目，中间其次，内里最暗。
望着这立体圆珠，白宛似有所悟：“外面的是大千世界即仙界，中间的是中千世界即灵界，里面则是小千世界即凡界，更小的则是世界碎片。这是个拥有完整体系的华藏界。”
主元神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给她演示：
圆球的附近飘来另一个圆球，后者发现前者后立刻霸道地伸出一条灰黑色的触角探向前者。于是，前者的最外层突然出现一片灰黑色斑。色斑越来越大，终于吞噬掉整个外层，而后是中间层，最后是毫无反抗的内层。当整个圆球都被灰黑色吞噬后，它也随之融合入侵略的圆球中，侵略者立刻倍增数圈。
白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突然想到界珠的前真灵曾经说过的复仇一事，想必界珠以前就是遇到过这种域界战争，并被某些天道追杀，才导致前真灵崩溃，不得不沉睡数十万年，最后却是成全了主元神。
许久她才长叹一声：“我们若是没有强大的力量，恐怕也会被它界吞噬融合啊。”
主元神淡淡地道：“物竞天择。与其去想被吞噬的惨境，不如努力成长到他灵不敢轻碰之境！”
这一刻，白宛才真正地理解了什么叫“道无止境”。以华藏界的互相吞噬来推算，在华藏界之上应该依然有天道存在，这个天道上又是什么？似乎主元神曾经说过一句话：“界便是如此。生为界，或是养料，或是主宰。或是安于婆娑，栖于微尘，抑或成华藏，甚至更高的宝澄净珠、涅槃雪海……我们要走得更远，更远。”
主元神似有所感，沉默片刻后才开始继续演示。她将手轻轻一挥，这颗悬浮在面前的灰黑圆球忽然一分为二，仿佛时光倒叙般，重新回到彩色圆球被灰黑色斑沾染的那一刻。
时光开始向前流转——只见那彩色圆球内突然出现了一群光点。这群光点急速冲向灰黑色斑，开始与其中的黑点不断拼杀。双方各有胜负，各有死亡，却是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一块色斑即没扩大也没缩小，就这么依附在彩色圆球的身上。如同一个积年毒瘤，明知有害，却割之不去。
两个圆球同进同退，看似和谐却注定只有一个才能生存下去。这场战斗将要持续万年，甚至亿万年，端看谁先被耗尽能量。
白宛摇头：“难怪我们到此这么多年，也只感应到一次此方华藏的界主之威。原来，它也有祸事缠身呐。”
“这是生死存亡的战争，它分心不得。”主元神淡声道，“既然知道这里是界域战场，我们不妨收集一些东西，顺便准备前往另一处华藏。”
白宛吓一跳，一头短发如刺猬般乍起，脸色比刚刚拼杀结束时还要青白：“主神，你可要想清楚。那方华藏的力量一看就是诡异阴沉暴力多变恶心型，我们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
“呵。”主元神轻意不笑不怒，但这一声轻笑却如春暖三月湖，仲夏七旬涧，轻意间就化去了一切负面情绪。反而让炸了毛的白宛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乱头，还是不死心地问：“那地方那么恶心，能不能不去？”
“没有华藏是恶心的。只要存在就有理由。美丑只是我们的标准不同。”主元神不再多说，反而示意她向左后方退离，“我已经明白这里的情势，就无需你再涉险，左后三千里处有生命迹象，感觉与此华藏界十分融洽，应是此界仙人的驻扎营地。在那几人到达营地之前救回曲柠，你二人一同进入另一华藏也可互相照应。”
白宛点点头，忽然又问：“何不先让清水收集些灵药种植在九莲界中。这身体太残破，我怕坚持不到营地就毁在半路了。”
“好。”主元神不再多言，虚空一拽，白宛连同雪主的身体一同回到了界珠之内。
“界域战场这么重要，此方华藏之主恐怕一直在此关注，我们这样穿来穿去的，难道不会引来它的注意吗？”
“会。但他无法区别我们与另一华藏。我已模拟了另一华藏的力量本源，虽然无法做到一模一样，但已大致无区别。这是界珠幼年时特有的能力——为了生存，可以模拟被寄生的华藏之源。”
白宛暗叹一声变态，分神已脱离伪灵宝“雪主之体”进入了傀儡清水之身。
清水趴了五天的身体终于坐了起来，顿觉死气沉沉。也难怪，没有神念操纵，这身体就是空壳，当然不懂得自动运功。而连续5天没有灵力流动，这空壳几乎要死了。
白宛赶紧运转功法，却又迅速停下。受到损失掉此傀儡的惊吓，一时冲动的她完全把此傀儡已是一身魔气的事给忘了。直到功法进行时浑身魔气激荡才猛然想起此事，不由得一脑门的冷汗。
这天行堡内可不乏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哪怕她是金丹修为，还是小心点为妙。
又在房中投入几块中品灵石，将防御隐息阵开到最大，她这才小心地运转魔功，匆匆回复了身体的活力后立刻做罢。算起来，她还需要1个半月才能到达宇泽大陆，收集灵药这件事，只能先在飞行堡上进行了。
打定主意，她换了身黑色长衫，以摄身术转换成一名中年男修，调整了身高体重等一些细节，这才施施然地迈出房门，向交易大厅走去。
天行宗的飞行堡不愧自称飞行陆地。只单这交易市场就有方圆数百丈，主街之上横向排列数间琼楼高宇，一些于丹、器、符、材、宝等行业内知名商家都在此挂有分号，大大满足了高阶用户的购物心理。而曲折回旋的分街之上则是小商家所在，也是人来人往客流不息。
在一件顶级灵器内开辟空间并不容易，需要数种蹑空材料，并需阵法大师将一种空间阵纹叠加阵法至七十二地煞数，更将需要一种时间阵纹叠加到九道天罡阵法才可勉强稳定开辟后的空间。而将空间开至如此之大，已不仅是海量的天材地宝的累积，而是需要将时间阵叠加至三十六天罡之数才可。这已不是灵器，而是凡界所能承受的炼器最高品阶——低阶宝器了。
白宛行走在街巷，只觉清风徐来，天色晴朗，加之楼间小景精巧别致，浑然不似寻常市场。第一次觉得这天行宗果然财大气粗，眼界气度到也是非凡。行走此地，哪怕是急匆匆购买所需之人心情也随之大好起来，想必花销之上也不会太过斤斤计较。
白宛所需乃是凡界最顶级的灵药，根本不曾考虑在普通散修及宗门弟子手中购买，她的目标是飞行堡中的第一灵植大店“千秋丹市”。
显露出金丹威压，丹市中的迎客弟子立刻恭敬地将其带到二楼，转为专人接待。这里环境优雅，左右各有两间静室，室内空间很大，更有幻影墙时刻运转，让客人欣赏外界的风景。墙下有一玉案，案上有清茶两杯，茶刚沏满，正有袅袅轻烟在杯口盘旋变化。两把玉椅分左右而立，右手那名蓝衣男子和颜悦色地拱手笑道：“道友请了。鄙下乃丹市二等执事李平，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白宛也拱拱手，朗声笑了笑：“李道友请了。就请称呼我吴九吧。我一介散修，登门只为求物，用不了这么讲究。”
李平抬手示意白宛坐下聊，又将茶杯推来，这才笑问：“不知吴道友要什么？道友来的巧，本市练丹大师火峰长老新近开炉，炼制了七瓶地元丹还有五瓶固灵丹。并且本店今明两日正在举办店庆，凡消费满五千灵石的金丹修士，皆可获赠淳玉丸2枚。”
“哦？养神培元，续丹固命的淳玉丸？贵店可真是大手笔。看来在下定要大笔消费一番才行了。”白宛似真似假地笑语，心里却暗赞李平眼光毒辣。别看他三言两语一带而过，实则说的几种药都是她“应该”需要的。“地元丹”是修复身体，迅速回灵的四品良药；“固灵丹”则是培元固灵，对走火入魔后的修士有大用；“淳玉丸”则正对应金丹受损之症。这三样四品灵药无一不对她的症状，若是其他金丹遇上修士定是非买不可，但可惜的是，她这具傀儡注定要被放弃，并不打算过多投入。
李平爽朗地笑了笑，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不在购买灵药上。也不再多话，在玉案上伸手一抹，上面密密麻麻地出现一串串的名称，等待对方自行选择。
白宛也不客气，得了朗英杰与红枭子两大元婴修士的储物法宝后，她的身家倍增，花起钱来也无比痛快，哪怕7阶的灵药也是大手一挥直接买下。李平目瞪口呆之余，心里也有些揣揣不安——这家伙真有钱还是假有钱？不是戏弄我的吧。不过料想金丹修士还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毕竟若有修士跑到坊市胡闹瞎搞，就会引来天行堡的护卫的惩罚，听说那都是令人毛骨耸然的重刑。
一共买下11株7阶灵药，7阶以下都不要。白宛好整以暇地等待丹市取货，顺便与李平胡侃瞎聊。
“听李道友这般评述，这庆桥的‘百年和和会’到真应该去见识一番。不过在下急于去宇泽了结一件私事，也只能再逢机缘了。”
李平摆了摆手笑道：“没关系，吴道友下次去也是一样。不过说起这宇泽大陆，当要说说这六大岛屿了。不知道友可曾听说第三云嘉岛近年来的趣事？”
白宛提起好奇心，眉毛一挑问道：“不曾听闻。在下本是要去第五常州岛。对于其它岛屿的事情了解到是甚少。”这纯属胡掰。当年她可是常州紫祥天谷的内门弟子，虽然因为不能修炼沦落为□□，又被小三插足，最后生生死在夫家眼前。但活着时书却没少看，自然对宇泽大陆有着全面的了解。
往事蹉跎，休再提。白宛暗中惋惜悲叹一声，重又提起聊天的兴趣。房门却被一人推开，见一个衣着与李平相同的蓝衣青年闯了进来，一张净须大脸憋得通红，怒声叫道：“李平，你把7阶灵药全都卖了，让我拿什么给客户？！”
相对年青人的怒发冲天，李平却风淡云清地站起身，回笑道：“刘执事。贵客登门购药，我们总不能揣着灵药不卖吧。咱们千秋丹市乃诚信之商，怎能蒙蔽客人，做私下的买卖。是不？”
这一句反问呛得那刘执事哑口半天，终是愤声道：“我那边接到的是丹华浮仙阁的订单，点名要1棵千羽柔脉草。原先库房中还有存货，可现在全被你取了出来。你说怎么办？”
白宛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若是在之前，不过是1棵灵药而已，于她而言毫无大碍。但现在她急需灵药维持那一次性灵宝，这一步却是让不得。那什么丹华浮仙阁运气不好，与她无关。茶烟轻袅笼了她的相貌，更何况她还转身面墙，佯做看风景状，明显没把这暗中威胁的话听进耳中，气得刘力昂咬牙切齿。
李平心里对这位吴九道人也是七上八下地充满疑惑。但身为生意人，天性都是赌徒。这笔灵药生意如果谈成，于他而言也是天大的好处，不消说贡献点，只说灵石提成就足够他一年半载的修炼花销。所以，待看到对方气定神闲的作派，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全力支持吴九。笑了笑，他也不说话，只将他与白宛二人的茶水又续满，同样看起了风景。
这两人无声的表态令刘力昂气得脸色发青，他又站了一会儿，见对方寸步不让，终是目光一暗，继而面色阴冷地转身离去。
幻幕外，飞堡正行至雁涉沙湖湾。海色深晦暗冷，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礁石星罗其上。这些礁石最小不过三丈，最大却成百里海岛。若从千丈高空向下鸟瞰，大大小小的岛屿几乎连成一条狭长石带。
此时正值夕阳晚坠，霞蔚倾曳，浮火连天，微波轻涌的海面上群岛成例，仿如群雁涉滩后的浅水留痕。虽然风景甚好，但一路沿途皆由是，到也没有特别新鲜的感觉，所谓的赏风看景也不过是闲聊时的背景罢了。
白宛将一只储物袋递给李平，内装二十六块上品灵石，五十三块中品灵石，以及三千多枚下品灵石。可说是一块不多一块不少，很符合他散修的身份，不会带给李平太多联想。告辞之前将灵茶一口闷的举动更是让李平心里冷风肆虐——这家伙果然是个穷人，为了这些灵药看来竟是连老本儿都搭上了。想在他身上再赚一笔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失望归失望，李平仍是十分客气地将白宛送出店门。毕竟此人带给他不小的收益，礼待三分也是应该的。不过另一人却并不是这么想。刘力昂站在凡市二楼的窗口之上，对身前一位白衣女子谄媚道：“如月仙子，就是那人买走了本店所有的7阶灵药。本店现在是真没有货了。不过我已传讯总店，想必下一站天行堡停靠之时就会有您需要的千羽柔脉草送到。那时我将亲自登门送货，还望仙子宽延几日。”
白衣女子眉头一皱，显是不耐烦地挥手：“下次停靠还需19天，我可是等不及了。算了，此事虽与你无关，但也是你丹市库存不足造成。我就宽延一次，但下不为例。”说罢，此女扭身便走。刘力昂站在原地，脸色青红乍白，许久才咬紧了牙关似是做出了某项决定。
白宛将得到的灵药全部移至界珠，九莲界内自有灵仆负责栽种。近来这个试验用的小世界发展飞速，已有了不亚于外面华藏界的初级规则，甚至诞生了数十只原始物种。不过这些家伙都生得奇形怪状，一时也无法起名。且还有数只怪物因为各种原因夭折，用其不幸的一生圆满了九莲界的某项规则。
主元神就安全于九莲界外闭目沉思。不仅是她，哪怕白宛这个低阶的“人”分神，每每于九莲界外所视也总有些了悟。初始世界从来不会完整，初生的物种便如同先锋军，英勇在前，牺牲在后，以殉职得证天道。
原来只觉可惜、可怜、可悲又可叹，但站在主元神这般高度去俯视，却觉得这乃是必然。九莲界还小，又只是实验所创，仿佛先天不足的婴儿，在其成长的岁月中注定崎岖坎坷，甚至夭折。她们惟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观察体悟以及调整更新，以期这一小世界能够走得更远，更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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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元神点头道：“不错。但也不能说那名叫良婴的女修认错了。对于凡灵两界的修士而言，这里的确是仙界的一部分。不过此记得却是此方华藏界与外界争斗的残酷战场。”
“这里是仙界？”白宛讶然许久。在她的游历过的几大华藏世界中亦有仙界或同品阶的大千世界存在，都是极为繁华健康，恢弘壮阔的。何曾见过这般腐朽衰败的仙界？
“你认为仙人是什么？神人又是什么？”
听到主元神的询问，白宛仔细琢磨着缓缓答道：“仙人、神人无外是将其生存所在的华藏之道领悟到一定的层次，从而拥有了强大的力量的高阶存在。”
“那么，你觉得仙人与神人的存在又是为什么？他们力量强大，每每争斗时动辄翻天覆地，毁灭小千世界亦不在话下。为了自身的修炼，对天材地宝索求无度，争斗杀戮，冲突不绝。拥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又回报给天道了什么？”
白宛被问住了。许久才喃喃地道：“你怎么说的好象仙人是寄生虫似的。”
主元神微微一笑：“不。他们不是寄生虫，而是天道养的战士。天道放任他们成长，给他们各种所需物资，培养其壮大自身，最终成长为顶阶战士。”
白宛皱起眉头，不太认同地说：“感觉好象是豢养灵宠。”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主元神继续说道，“仙人与神人是第一战线的战士。而这第一道战线，就是域外战场。”
白宛的身前忽然出现一只色彩斑斓的立体圆球，圆球的内部演化出三千圆球，而这些圆球内又分出密密麻麻的小圆球，仔细再看，小圆球中似乎也有无数的圆点。由于不断地划分空间，这颗立体的大圆球逐渐饱满坚固。其颜色开始转变为最外层光彩夺目，中间其次，内里最暗。
望着这立体圆珠，白宛似有所悟：“外面的是大千世界即仙界，中间的是中千世界即灵界，里面则是小千世界即凡界，更小的则是世界碎片。这是个拥有完整体系的华藏界。”
主元神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给她演示：
圆球的附近飘来另一个圆球，后者发现前者后立刻霸道地伸出一条灰黑色的触角探向前者。于是，前者的最外层突然出现一片灰黑色斑。色斑越来越大，终于吞噬掉整个外层，而后是中间层，最后是毫无反抗的内层。当整个圆球都被灰黑色吞噬后，它也随之融合入侵略的圆球中，侵略者立刻倍增数圈。
白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突然想到界珠的前真灵曾经说过的复仇一事，想必界珠以前就是遇到过这种域界战争，并被某些天道追杀，才导致前真灵崩溃，不得不沉睡数十万年，最后却是成全了主元神。
许久她才长叹一声：“我们若是没有强大的力量，恐怕也会被它界吞噬融合啊。”
主元神淡淡地道：“物竞天择。与其去想被吞噬的惨境，不如努力成长到他灵不敢轻碰之境！”
这一刻，白宛才真正地理解了什么叫“道无止境”。以华藏界的互相吞噬来推算，在华藏界之上应该依然有天道存在，这个天道上又是什么？似乎主元神曾经说过一句话：“界便是如此。生为界，或是养料，或是主宰。或是安于婆娑，栖于微尘，抑或成华藏，甚至更高的宝澄净珠、涅槃雪海……我们要走得更远，更远。”
主元神似有所感，沉默片刻后才开始继续演示。她将手轻轻一挥，这颗悬浮在面前的灰黑圆球忽然一分为二，仿佛时光倒叙般，重新回到彩色圆球被灰黑色斑沾染的那一刻。
时光开始向前流转——只见那彩色圆球内突然出现了一群光点。这群光点急速冲向灰黑色斑，开始与其中的黑点不断拼杀。双方各有胜负，各有死亡，却是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一块色斑即没扩大也没缩小，就这么依附在彩色圆球的身上。如同一个积年毒瘤，明知有害，却割之不去。
两个圆球同进同退，看似和谐却注定只有一个才能生存下去。这场战斗将要持续万年，甚至亿万年，端看谁先被耗尽能量。
白宛摇头：“难怪我们到此这么多年，也只感应到一次此方华藏的界主之威。原来，它也有祸事缠身呐。”
“这是生死存亡的战争，它分心不得。”主元神淡声道，“既然知道这里是界域战场，我们不妨收集一些东西，顺便准备前往另一处华藏。”
白宛吓一跳，一头短发如刺猬般乍起，脸色比刚刚拼杀结束时还要青白：“主神，你可要想清楚。那方华藏的力量一看就是诡异阴沉暴力多变恶心型，我们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
“呵。”主元神轻意不笑不怒，但这一声轻笑却如春暖三月湖，仲夏七旬涧，轻意间就化去了一切负面情绪。反而让炸了毛的白宛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乱头，还是不死心地问：“那地方那么恶心，能不能不去？”
“没有华藏是恶心的。只要存在就有理由。美丑只是我们的标准不同。”主元神不再多说，反而示意她向左后方退离，“我已经明白这里的情势，就无需你再涉险，左后三千里处有生命迹象，感觉与此华藏界十分融洽，应是此界仙人的驻扎营地。在那几人到达营地之前救回曲柠，你二人一同进入另一华藏也可互相照应。”
白宛点点头，忽然又问：“何不先让清水收集些灵药种植在九莲界中。这身体太残破，我怕坚持不到营地就毁在半路了。”
“好。”主元神不再多言，虚空一拽，白宛连同雪主的身体一同回到了界珠之内。
“界域战场这么重要，此方华藏之主恐怕一直在此关注，我们这样穿来穿去的，难道不会引来它的注意吗？”
“会。但他无法区别我们与另一华藏。我已模拟了另一华藏的力量本源，虽然无法做到一模一样，但已大致无区别。这是界珠幼年时特有的能力——为了生存，可以模拟被寄生的华藏之源。”
白宛暗叹一声变态，分神已脱离伪灵宝“雪主之体”进入了傀儡清水之身。
清水趴了五天的身体终于坐了起来，顿觉死气沉沉。也难怪，没有神念操纵，这身体就是空壳，当然不懂得自动运功。而连续5天没有灵力流动，这空壳几乎要死了。
白宛赶紧运转功法，却又迅速停下。受到损失掉此傀儡的惊吓，一时冲动的她完全把此傀儡已是一身魔气的事给忘了。直到功法进行时浑身魔气激荡才猛然想起此事，不由得一脑门的冷汗。
这天行堡内可不乏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哪怕她是金丹修为，还是小心点为妙。
又在房中投入几块中品灵石，将防御隐息阵开到最大，她这才小心地运转魔功，匆匆回复了身体的活力后立刻做罢。算起来，她还需要1个半月才能到达宇泽大陆，收集灵药这件事，只能先在飞行堡上进行了。
打定主意，她换了身黑色长衫，以摄身术转换成一名中年男修，调整了身高体重等一些细节，这才施施然地迈出房门，向交易大厅走去。
天行宗的飞行堡不愧自称飞行陆地。只单这交易市场就有方圆数百丈，主街之上横向排列数间琼楼高宇，一些于丹、器、符、材、宝等行业内知名商家都在此挂有分号，大大满足了高阶用户的购物心理。而曲折回旋的分街之上则是小商家所在，也是人来人往客流不息。
在一件顶级灵器内开辟空间并不容易，需要数种蹑空材料，并需阵法大师将一种空间阵纹叠加阵法至七十二地煞数，更将需要一种时间阵纹叠加到九道天罡阵法才可勉强稳定开辟后的空间。而将空间开至如此之大，已不仅是海量的天材地宝的累积，而是需要将时间阵叠加至三十六天罡之数才可。这已不是灵器，而是凡界所能承受的炼器最高品阶——低阶宝器了。
白宛行走在街巷，只觉清风徐来，天色晴朗，加之楼间小景精巧别致，浑然不似寻常市场。第一次觉得这天行宗果然财大气粗，眼界气度到也是非凡。行走此地，哪怕是急匆匆购买所需之人心情也随之大好起来，想必花销之上也不会太过斤斤计较。
白宛所需乃是凡界最顶级的灵药，根本不曾考虑在普通散修及宗门弟子手中购买，她的目标是飞行堡中的第一灵植大店“千秋丹市”。
显露出金丹威压，丹市中的迎客弟子立刻恭敬地将其带到二楼，转为专人接待。这里环境优雅，左右各有两间静室，室内空间很大，更有幻影墙时刻运转，让客人欣赏外界的风景。墙下有一玉案，案上有清茶两杯，茶刚沏满，正有袅袅轻烟在杯口盘旋变化。两把玉椅分左右而立，右手那名蓝衣男子和颜悦色地拱手笑道：“道友请了。鄙下乃丹市二等执事李平，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白宛也拱拱手，朗声笑了笑：“李道友请了。就请称呼我吴九吧。我一介散修，登门只为求物，用不了这么讲究。”
李平抬手示意白宛坐下聊，又将茶杯推来，这才笑问：“不知吴道友要什么？道友来的巧，本市练丹大师火峰长老新近开炉，炼制了七瓶地元丹还有五瓶固灵丹。并且本店今明两日正在举办店庆，凡消费满五千灵石的金丹修士，皆可获赠淳玉丸2枚。”
“哦？养神培元，续丹固命的淳玉丸？贵店可真是大手笔。看来在下定要大笔消费一番才行了。”白宛似真似假地笑语，心里却暗赞李平眼光毒辣。别看他三言两语一带而过，实则说的几种药都是她“应该”需要的。“地元丹”是修复身体，迅速回灵的四品良药；“固灵丹”则是培元固灵，对走火入魔后的修士有大用；“淳玉丸”则正对应金丹受损之症。这三样四品灵药无一不对她的症状，若是其他金丹遇上修士定是非买不可，但可惜的是，她这具傀儡注定要被放弃，并不打算过多投入。
李平爽朗地笑了笑，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不在购买灵药上。也不再多话，在玉案上伸手一抹，上面密密麻麻地出现一串串的名称，等待对方自行选择。
白宛也不客气，得了朗英杰与红枭子两大元婴修士的储物法宝后，她的身家倍增，花起钱来也无比痛快，哪怕7阶的灵药也是大手一挥直接买下。李平目瞪口呆之余，心里也有些揣揣不安——这家伙真有钱还是假有钱？不是戏弄我的吧。不过料想金丹修士还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毕竟若有修士跑到坊市胡闹瞎搞，就会引来天行堡的护卫的惩罚，听说那都是令人毛骨耸然的重刑。
一共买下11株7阶灵药，7阶以下都不要。白宛好整以暇地等待丹市取货，顺便与李平胡侃瞎聊。
“听李道友这般评述，这庆桥的‘百年和和会’到真应该去见识一番。不过在下急于去宇泽了结一件私事，也只能再逢机缘了。”
李平摆了摆手笑道：“没关系，吴道友下次去也是一样。不过说起这宇泽大陆，当要说说这六大岛屿了。不知道友可曾听说第三云嘉岛近年来的趣事？”
白宛提起好奇心，眉毛一挑问道：“不曾听闻。在下本是要去第五常州岛。对于其它岛屿的事情了解到是甚少。”这纯属胡掰。当年她可是常州紫祥天谷的内门弟子，虽然因为不能修炼沦落为□□，又被小三插足，最后生生死在夫家眼前。但活着时书却没少看，自然对宇泽大陆有着全面的了解。
往事蹉跎，休再提。白宛暗中惋惜悲叹一声，重又提起聊天的兴趣。房门却被一人推开，见一个衣着与李平相同的蓝衣青年闯了进来，一张净须大脸憋得通红，怒声叫道：“李平，你把7阶灵药全都卖了，让我拿什么给客户？！”
相对年青人的怒发冲天，李平却风淡云清地站起身，回笑道：“刘执事。贵客登门购药，我们总不能揣着灵药不卖吧。咱们千秋丹市乃诚信之商，怎能蒙蔽客人，做私下的买卖。是不？”
这一句反问呛得那刘执事哑口半天，终是愤声道：“我那边接到的是丹华浮仙阁的订单，点名要1棵千羽柔脉草。原先库房中还有存货，可现在全被你取了出来。你说怎么办？”
白宛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若是在之前，不过是1棵灵药而已，于她而言毫无大碍。但现在她急需灵药维持那一次性灵宝，这一步却是让不得。那什么丹华浮仙阁运气不好，与她无关。茶烟轻袅笼了她的相貌，更何况她还转身面墙，佯做看风景状，明显没把这暗中威胁的话听进耳中，气得刘力昂咬牙切齿。
李平心里对这位吴九道人也是七上八下地充满疑惑。但身为生意人，天性都是赌徒。这笔灵药生意如果谈成，于他而言也是天大的好处，不消说贡献点，只说灵石提成就足够他一年半载的修炼花销。所以，待看到对方气定神闲的作派，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全力支持吴九。笑了笑，他也不说话，只将他与白宛二人的茶水又续满，同样看起了风景。
这两人无声的表态令刘力昂气得脸色发青，他又站了一会儿，见对方寸步不让，终是目光一暗，继而面色阴冷地转身离去。
幻幕外，飞堡正行至雁涉沙湖湾。海色深晦暗冷，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礁石星罗其上。这些礁石最小不过三丈，最大却成百里海岛。若从千丈高空向下鸟瞰，大大小小的岛屿几乎连成一条狭长石带。
此时正值夕阳晚坠，霞蔚倾曳，浮火连天，微波轻涌的海面上群岛成例，仿如群雁涉滩后的浅水留痕。虽然风景甚好，但一路沿途皆由是，到也没有特别新鲜的感觉，所谓的赏风看景也不过是闲聊时的背景罢了。
白宛将一只储物袋递给李平，内装二十六块上品灵石，五十三块中品灵石，以及三千多枚下品灵石。可说是一块不多一块不少，很符合他散修的身份，不会带给李平太多联想。告辞之前将灵茶一口闷的举动更是让李平心里冷风肆虐——这家伙果然是个穷人，为了这些灵药看来竟是连老本儿都搭上了。想在他身上再赚一笔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失望归失望，李平仍是十分客气地将白宛送出店门。毕竟此人带给他不小的收益，礼待三分也是应该的。不过另一人却并不是这么想。刘力昂站在凡市二楼的窗口之上，对身前一位白衣女子谄媚道：“如月仙子，就是那人买走了本店所有的7阶灵药。本店现在是真没有货了。不过我已传讯总店，想必下一站天行堡停靠之时就会有您需要的千羽柔脉草送到。那时我将亲自登门送货，还望仙子宽延几日。”
白衣女子眉头一皱，显是不耐烦地挥手：“下次停靠还需19天，我可是等不及了。算了，此事虽与你无关，但也是你丹市库存不足造成。我就宽延一次，但下不为例。”说罢，此女扭身便走。刘力昂站在原地，脸色青红乍白，许久才咬紧了牙关似是做出了某项决定。
白宛将得到的灵药全部移至界珠，九莲界内自有灵仆负责栽种。近来这个试验用的小世界发展飞速，已有了不亚于外面华藏界的初级规则，甚至诞生了数十只原始物种。不过这些家伙都生得奇形怪状，一时也无法起名。且还有数只怪物因为各种原因夭折，用其不幸的一生圆满了九莲界的某项规则。
主元神就安全于九莲界外闭目沉思。不仅是她，哪怕白宛这个低阶的“人”分神，每每于九莲界外所视也总有些了悟。初始世界从来不会完整，初生的物种便如同先锋军，英勇在前，牺牲在后，以殉职得证天道。
原来只觉可惜、可怜、可悲又可叹，但站在主元神这般高度去俯视，却觉得这乃是必然。九莲界还小，又只是实验所创，仿佛先天不足的婴儿，在其成长的岁月中注定崎岖坎坷，甚至夭折。她们惟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观察体悟以及调整更新，以期这一小世界能够走得更远，更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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