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不信任为常态
当夜，大营内一片宁静。
张懋却是被人给叫醒，睡眼惺松之中，得知儿子跟马仪领兵先行出击之事。
“这孽子……居然敢擅作主张！”张懋上来暴跳如雷。
可在稍作冷静之后，他的情绪也稳定下来。
来传令的两名将领也都好奇望着张懋，他们似乎不太理解张懋和张锐父子俩的关系……如果说张懋是父亲，还是军中的主帅，张锐是有多大的胆子，竟敢违背主帅的命令行事？
还有马仪出兵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来自于张懋的军令？
张懋道：“他们先行出击，作为先锋人马，老朽岂能不知？只是未曾想，他们竟能出兵如此之快。若是无所斩获，还要老朽来给他们兜着！你们先将消息压下来，免得军心动摇。”
“是。”两名将领这才稍微放心。
原来主帅是知道这回事的。
李鄌从跟王越打偏头关一战，再到之后辗转于西北，而后在王琼到任三边总制之后，他被调为延绥副总兵，主要是因为受朱晖案子的连累，这次李鄌本身也想借此出兵的机会，重振声威。
张懋以为王琼带兵是进草原散发光芒的，只有王琼和他麾下的将领知道，这草原的环境是有多恶劣，好不容易突袭到了河套之地的北部边缘，马上就要渡过黄河，却得知周边连鞑靼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
……
都说信任是相互的。
王守仁是积累了经验和声望，别人知道他擅于这么做，所以觉得跟他这么打有底气。
带兵进河套之地，本身并无什么大的麻烦，毕竟现在河套之地基本上没有鞑靼人敢来，来的也都是一些中小部族，完全不敢跟大明正面对抗的。
李鄌为难道：“如果过了黄河，遭遇到鞑靼大股骑兵来犯，我们……”
之前几天孙上器跟他们谈，他们各种开条件，结果当张周出面，这群人就老老实实接受无条件配合的条件，这就让孙上器觉得，这些人只是欺软怕硬，且他们不可能老老实实遵守出兵的约定。
锦衣卫做事，果然是不按常理。
王琼又补充道：“我带过来的工匠队，明日便可派上用场，最多三个时辰之内，全军要渡河。”
“节外生枝就不必了。”张周笑了笑道，“明天就放他们回去，让他们按照约定出兵，随时派人去催促。让崔驸马和安边侯派出两路人马去督战，无论他们行军是急是缓，一概催促他们早日进战场。另外再将他们的草场逐步给占了，只有他们完成既定的计划，再将草场还给他们，否则就利用一些中小部族，以朝廷的名义赐给那些小部族，让朵颜三卫的子民连赖以生存的草场都不可得。”
“在偏关是如此，如今又是这样，看来你还是要为张家做出一些牺牲的。”
你们本来就见异思迁，现在大家不过是利益交换，一旦我们觉得不爽，可以先派兵把你们灭了。
张周没说什么。
出兵六天，过河再走四五天，等于是十一天左右的行程……这会撤兵回来，再有十几天能回到榆林卫……将士们难以承受一个月的连续行军，走个二十天上下，似已是连续行军的极限。
张周道：“不可轻敌。”
孙上器陪张周回巡抚衙门的路上，不由带着几分羞恼。
一旦张锐兵败，那可能真就要牺牲这个儿子了。
李鄌道：“制台您的意思，咱只有取胜一条路，而不用管他，毕竟陛下对他也没什么期许是吗？”
张懋摆摆手道：“本帅还要休整，明日一早要出兵，只要没有紧急的战情，就不必来打搅了！”
张周当天亲自见过了朵颜三卫的特使，之前所谓的“谈判”，最终都不了了之……只要张周出面，所提出的条件就很简单。
……
而他王琼之前虽有于宁远取胜的经验，但始终更多是科班出身，研武堂内当教官他头头是道，但战场上的经验和名望始终是不足的。
现在就说个“好消息”。
……
大冬天的跑到草原上来作战，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万一真遇到极端天气，那鞑靼人就能发挥出冷兵器的优势……毕竟火炮、火铳在寒冷的气候之下，也更容易卡壳。
李鄌可能是觉得，先前说的都是坏消息。
当张周到了巡抚衙门时，孙上器先去见过前线回来的哨骑，随后再来找张周汇报战情。
好像是要可怜了张锐。
王琼不会回答这种敏感问题，反问道：“若由你来出兵，应该从哪里渡河，再往哪个方向走？以目前的粮草配备，你也该清楚，你觉得再进兵几天方为合适？我说的是，若是在不遇敌的情况，最多还能坚持多少日？”
“河水上冻了吗？”王琼问道。
“至于安边侯和京山伯，他们的人马也从蓟州出兵，虽无消息，但料想他们也能直插草原腹地，且蓟镇很可能有蔡国公亲自坐镇调遣。”
王琼则显得很淡然道：“求之不得。”
李鄌道：“派人去探查过，并未上冻，至少马匹无法渡河。”
“那就架设浮桥，按照之前研武堂所教授的方法……”随即王琼想到，李鄌更多是在前线上效命，研武堂也没怎么修习，连架设浮桥这些课程都没学过。
如果不能保证全身而退，那就不是被简单问责这么简单了，轻则丢官，重则……朱晖也就是个榜样。
给王琼汇报战情的人，是襄城伯李鄌。
孙上器说到这里，情绪很振奋。
“新建伯进草原之后，虽消息全无，但也并无兵败的消息传来，且其所部军备齐整，且多数人有与他长驱直入草原的经验，将士人心齐整，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很大。”
蓟州镇驻地三屯营。
毕竟马仪那边也拿不出他张懋调兵的手令，以及找人给其做人证说是他张懋下令出兵的……如此一来，张懋就等于是站在了可进可退的位置上，只是……
庆幸的是，儿子没带他的人马，而是随马仪出征，这样即便战败了，张懋也有理由跟儿子切割。
如果张周领兵进草原，他就能跟着混个战功什么的，或许更大的富贵正等着他。
“京山伯派了一路不到千人的兵马，斜插到大宁的东路，形成两面夹击，朵颜卫本在大宁以南的人马，仓皇扯到大宁以北，而另外两卫的狄夷，更是北撤一百多里，目前还没得到他们驻扎的消息。”
李鄌道：“四五天，一天行军百里上下，走这么四五百里，已是将士们所能承受的极限。毕竟回来没有去得快，就算再回到这里，撤回到榆林卫，也需时日。”
等两名将领退下去之后，张懋捂着自己的心口位置，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王琼面前是舆图，对着一张地图，一看就是半晚上。
李鄌说什么，王琼似乎都没怎么听进去。
“公爷，卑职认为，这些人不可信。”
谁说大明作为天朝上邦，一定要跟朵颜三卫保持大国风范的？
“不用了。”张周道，“我事还没办完。再说我还要监督港口的修造。”
李鄌担心问道：“若鞑靼人于此时来犯的话……”
张周人在马车内，显得悠然自得道：“眼下他们对大明不成威胁，就是利用他们来破坏草原内部的稳定，人心思动，如此便足够。至于半年后，甚至是两个月之后，是否要派兵将他们彻底收服，都是变数……不用他们遵守我们的约定，我们也不必理会跟他们的约定。”
张懋似乎也做好了准备，无论是在偏头关，让儿子和马仪各领兵出击，再或是眼下二人再一次出兵，张懋都有牺牲儿子成全家族的打算。
“果真是孽子！连他父亲的面子都不给？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也好。若是他取胜了，他好歹乃是世子，代表的是张氏一族……即便他兵败，并没有带主力兵马出击，我也能跟他划清关系……”
结果进兵之后明显很不顺，出关口之后一直都没有机会跟鞑靼人正面交战。
孙上器笑道：“看来他们的确是不足为虑，只是卑职想不明白，这么一群酒囊饭袋，如何能相助我们攻打鞑靼小王子？”
……
可要是过了河套之地，进入到草原腹地，那情况就不同了。
河套之地。
他正要退下去办事，突然又想到什么，提醒道：“公爷，先前陛下派了东厂的林公公……他在东厂内协助李公公的，他前来，说是陛下允许您早些回京。”
“是。”
……
“我们与他不同。”王琼提到王守仁，多少也有些无奈，“伯安在西北数年，经历这种战事颇多，且以他的性格，更容易凝聚军心。而我到底是初来乍到，此战不容有失。”
本来朵颜三卫还是准备跟大明谈条件的，可当听说本已经北上的崔元和朱凤所部，又折道往大宁的方向而去，随时能将他们留守在大宁周边的部族人马给全数歼灭，朵颜三卫只能选择老老实实接受张周的条件。
而对外夷，则不信任是常态，没必要非要等别人来打破信任的平衡，我们也可以随时主动去打破。
你们要么跟大明合作，要么上来就把你们给灭了。
李鄌在担心鞑靼人来犯，而他王琼所担心的，是进草原之后也迟迟遇不到鞑靼人主力。
朱晖的遭遇，已经令军中上下产生一股寒蝉效应……原来不努力，错失战机也是极大的罪过，再不是以前那样，只要看起来努力过就行，现在皇帝是要追求结果的。
“是。”
王琼抬起头道：“他是胜是败，与我们有多大关联？”
“……英国公带兵已经过了延绥，照日子算，这两天就会过花马池，鞑靼人先前寇边之地便是花马池，若英国公从花马池出兵的话，有机会追击到鞑靼人的残部。”
显然光是张周随便调兵遣将去威胁一下朵颜三卫的兵马驻地，就足以吓得他们抱头鼠窜，就这样似乎也不怕这群人乱来。
孙上器问道：“那公爷是否再给来的使节一点教训？就说他们中有鞑靼小王子的细作，随便抓过来几个，杀之而祭旗，想他们也不敢声张。”
李鄌道：“或是新建伯，比我们走得更远。”
孙上器领命。
王琼所部，在这一夜，王琼的情绪也不太好。
眼前的王琼就算是再牛逼，他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退路。
“嗯。”
显然王琼的想法，是传统文臣的思路，也与刘健、李东阳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张周听了多少有些惊讶。
王琼点点头，似乎觉得李鄌分析得有道理。
“那大人是否领兵进草原？”孙上器带着极大的期待。
就算是孙上器这样看似老实巴交的，也会用阴谋手段，随便栽赃诬陷……好像这都是锦衣卫所擅长的事情。
“对了王制台，从安远侯柳景那边听说，英国公此番出兵之后，有些乱了阵脚，偏关一战其实他并未斩获多少功劳，或是有虚报战功的情况，您看要不要……提前参劾他一本？”
李鄌再问道：“制台，鞑靼人照理说就在这周边，您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么进草原，鞑靼人会有意避开我们？要是遇不到敌军的话，撤兵的时候，他们必会来袭扰。”
王琼道：“他们来袭扰，我不怕。我所担心的，是气候突然反常，若是进入到冰天雪地的环境，我们的火器很难发挥效果，到时……弓弩或还有一战之力。再加上他们的马匹更适应这种极端的气候，对我们怕是很不利。”
……
“襄城伯，我希望你听清楚问题，你觉得多少日是上限？”王琼明显不喜欢李鄌说话的风格。
张懋是很鸡贼的。
那就是英国公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毕竟柳景是我们在那边的“眼线”，他会把张懋的情况告诉我们。
愤怒的是儿子不听号令，随军出击了。
连王琼都意识到，自己在战场上跟王守仁的差距。
张周道：“战场上的事，暂且交给带兵的将领去完成，不必每件事都要我亲自去。如果陛下有吩咐，非让我去，只有关键的一战……我不可或缺，否则的话，我宁可当个旁观者，哪怕被人非议……我又岂会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孙上器抱拳道：“大人心境豁达，令人佩服。再是别院那边重新做了收拾，您差遣叫的人，也都到了。”
“嗯。”张周点点头道，“说起来，回头我还真应该过去看看。说起来，这三屯营内，还真让人有些烦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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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懋却是被人给叫醒，睡眼惺松之中，得知儿子跟马仪领兵先行出击之事。
“这孽子……居然敢擅作主张！”张懋上来暴跳如雷。
可在稍作冷静之后，他的情绪也稳定下来。
来传令的两名将领也都好奇望着张懋，他们似乎不太理解张懋和张锐父子俩的关系……如果说张懋是父亲，还是军中的主帅，张锐是有多大的胆子，竟敢违背主帅的命令行事？
还有马仪出兵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来自于张懋的军令？
张懋道：“他们先行出击，作为先锋人马，老朽岂能不知？只是未曾想，他们竟能出兵如此之快。若是无所斩获，还要老朽来给他们兜着！你们先将消息压下来，免得军心动摇。”
“是。”两名将领这才稍微放心。
原来主帅是知道这回事的。
李鄌从跟王越打偏头关一战，再到之后辗转于西北，而后在王琼到任三边总制之后，他被调为延绥副总兵，主要是因为受朱晖案子的连累，这次李鄌本身也想借此出兵的机会，重振声威。
张懋以为王琼带兵是进草原散发光芒的，只有王琼和他麾下的将领知道，这草原的环境是有多恶劣，好不容易突袭到了河套之地的北部边缘，马上就要渡过黄河，却得知周边连鞑靼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
……
都说信任是相互的。
王守仁是积累了经验和声望，别人知道他擅于这么做，所以觉得跟他这么打有底气。
带兵进河套之地，本身并无什么大的麻烦，毕竟现在河套之地基本上没有鞑靼人敢来，来的也都是一些中小部族，完全不敢跟大明正面对抗的。
李鄌为难道：“如果过了黄河，遭遇到鞑靼大股骑兵来犯，我们……”
之前几天孙上器跟他们谈，他们各种开条件，结果当张周出面，这群人就老老实实接受无条件配合的条件，这就让孙上器觉得，这些人只是欺软怕硬，且他们不可能老老实实遵守出兵的约定。
锦衣卫做事，果然是不按常理。
王琼又补充道：“我带过来的工匠队，明日便可派上用场，最多三个时辰之内，全军要渡河。”
“节外生枝就不必了。”张周笑了笑道，“明天就放他们回去，让他们按照约定出兵，随时派人去催促。让崔驸马和安边侯派出两路人马去督战，无论他们行军是急是缓，一概催促他们早日进战场。另外再将他们的草场逐步给占了，只有他们完成既定的计划，再将草场还给他们，否则就利用一些中小部族，以朝廷的名义赐给那些小部族，让朵颜三卫的子民连赖以生存的草场都不可得。”
“在偏关是如此，如今又是这样，看来你还是要为张家做出一些牺牲的。”
你们本来就见异思迁，现在大家不过是利益交换，一旦我们觉得不爽，可以先派兵把你们灭了。
张周没说什么。
出兵六天，过河再走四五天，等于是十一天左右的行程……这会撤兵回来，再有十几天能回到榆林卫……将士们难以承受一个月的连续行军，走个二十天上下，似已是连续行军的极限。
张周道：“不可轻敌。”
孙上器陪张周回巡抚衙门的路上，不由带着几分羞恼。
一旦张锐兵败，那可能真就要牺牲这个儿子了。
李鄌道：“制台您的意思，咱只有取胜一条路，而不用管他，毕竟陛下对他也没什么期许是吗？”
张懋摆摆手道：“本帅还要休整，明日一早要出兵，只要没有紧急的战情，就不必来打搅了！”
张周当天亲自见过了朵颜三卫的特使，之前所谓的“谈判”，最终都不了了之……只要张周出面，所提出的条件就很简单。
……
而他王琼之前虽有于宁远取胜的经验，但始终更多是科班出身，研武堂内当教官他头头是道，但战场上的经验和名望始终是不足的。
现在就说个“好消息”。
……
大冬天的跑到草原上来作战，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万一真遇到极端天气，那鞑靼人就能发挥出冷兵器的优势……毕竟火炮、火铳在寒冷的气候之下，也更容易卡壳。
李鄌可能是觉得，先前说的都是坏消息。
当张周到了巡抚衙门时，孙上器先去见过前线回来的哨骑，随后再来找张周汇报战情。
好像是要可怜了张锐。
王琼不会回答这种敏感问题，反问道：“若由你来出兵，应该从哪里渡河，再往哪个方向走？以目前的粮草配备，你也该清楚，你觉得再进兵几天方为合适？我说的是，若是在不遇敌的情况，最多还能坚持多少日？”
“河水上冻了吗？”王琼问道。
“至于安边侯和京山伯，他们的人马也从蓟州出兵，虽无消息，但料想他们也能直插草原腹地，且蓟镇很可能有蔡国公亲自坐镇调遣。”
王琼则显得很淡然道：“求之不得。”
李鄌道：“派人去探查过，并未上冻，至少马匹无法渡河。”
“那就架设浮桥，按照之前研武堂所教授的方法……”随即王琼想到，李鄌更多是在前线上效命，研武堂也没怎么修习，连架设浮桥这些课程都没学过。
如果不能保证全身而退，那就不是被简单问责这么简单了，轻则丢官，重则……朱晖也就是个榜样。
给王琼汇报战情的人，是襄城伯李鄌。
孙上器说到这里，情绪很振奋。
“新建伯进草原之后，虽消息全无，但也并无兵败的消息传来，且其所部军备齐整，且多数人有与他长驱直入草原的经验，将士人心齐整，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很大。”
蓟州镇驻地三屯营。
毕竟马仪那边也拿不出他张懋调兵的手令，以及找人给其做人证说是他张懋下令出兵的……如此一来，张懋就等于是站在了可进可退的位置上，只是……
庆幸的是，儿子没带他的人马，而是随马仪出征，这样即便战败了，张懋也有理由跟儿子切割。
如果张周领兵进草原，他就能跟着混个战功什么的，或许更大的富贵正等着他。
“京山伯派了一路不到千人的兵马，斜插到大宁的东路，形成两面夹击，朵颜卫本在大宁以南的人马，仓皇扯到大宁以北，而另外两卫的狄夷，更是北撤一百多里，目前还没得到他们驻扎的消息。”
李鄌道：“四五天，一天行军百里上下，走这么四五百里，已是将士们所能承受的极限。毕竟回来没有去得快，就算再回到这里，撤回到榆林卫，也需时日。”
等两名将领退下去之后，张懋捂着自己的心口位置，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王琼面前是舆图，对着一张地图，一看就是半晚上。
李鄌说什么，王琼似乎都没怎么听进去。
“公爷，卑职认为，这些人不可信。”
谁说大明作为天朝上邦，一定要跟朵颜三卫保持大国风范的？
“不用了。”张周道，“我事还没办完。再说我还要监督港口的修造。”
李鄌担心问道：“若鞑靼人于此时来犯的话……”
张周人在马车内，显得悠然自得道：“眼下他们对大明不成威胁，就是利用他们来破坏草原内部的稳定，人心思动，如此便足够。至于半年后，甚至是两个月之后，是否要派兵将他们彻底收服，都是变数……不用他们遵守我们的约定，我们也不必理会跟他们的约定。”
张懋似乎也做好了准备，无论是在偏头关，让儿子和马仪各领兵出击，再或是眼下二人再一次出兵，张懋都有牺牲儿子成全家族的打算。
“果真是孽子！连他父亲的面子都不给？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也好。若是他取胜了，他好歹乃是世子，代表的是张氏一族……即便他兵败，并没有带主力兵马出击，我也能跟他划清关系……”
结果进兵之后明显很不顺，出关口之后一直都没有机会跟鞑靼人正面交战。
孙上器笑道：“看来他们的确是不足为虑，只是卑职想不明白，这么一群酒囊饭袋，如何能相助我们攻打鞑靼小王子？”
……
可要是过了河套之地，进入到草原腹地，那情况就不同了。
河套之地。
他正要退下去办事，突然又想到什么，提醒道：“公爷，先前陛下派了东厂的林公公……他在东厂内协助李公公的，他前来，说是陛下允许您早些回京。”
“是。”
……
“我们与他不同。”王琼提到王守仁，多少也有些无奈，“伯安在西北数年，经历这种战事颇多，且以他的性格，更容易凝聚军心。而我到底是初来乍到，此战不容有失。”
本来朵颜三卫还是准备跟大明谈条件的，可当听说本已经北上的崔元和朱凤所部，又折道往大宁的方向而去，随时能将他们留守在大宁周边的部族人马给全数歼灭，朵颜三卫只能选择老老实实接受张周的条件。
而对外夷，则不信任是常态，没必要非要等别人来打破信任的平衡，我们也可以随时主动去打破。
你们要么跟大明合作，要么上来就把你们给灭了。
李鄌在担心鞑靼人来犯，而他王琼所担心的，是进草原之后也迟迟遇不到鞑靼人主力。
朱晖的遭遇，已经令军中上下产生一股寒蝉效应……原来不努力，错失战机也是极大的罪过，再不是以前那样，只要看起来努力过就行，现在皇帝是要追求结果的。
“是。”
王琼抬起头道：“他是胜是败，与我们有多大关联？”
“……英国公带兵已经过了延绥，照日子算，这两天就会过花马池，鞑靼人先前寇边之地便是花马池，若英国公从花马池出兵的话，有机会追击到鞑靼人的残部。”
显然光是张周随便调兵遣将去威胁一下朵颜三卫的兵马驻地，就足以吓得他们抱头鼠窜，就这样似乎也不怕这群人乱来。
孙上器问道：“那公爷是否再给来的使节一点教训？就说他们中有鞑靼小王子的细作，随便抓过来几个，杀之而祭旗，想他们也不敢声张。”
李鄌道：“或是新建伯，比我们走得更远。”
孙上器领命。
王琼所部，在这一夜，王琼的情绪也不太好。
眼前的王琼就算是再牛逼，他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退路。
“嗯。”
显然王琼的想法，是传统文臣的思路，也与刘健、李东阳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张周听了多少有些惊讶。
王琼点点头，似乎觉得李鄌分析得有道理。
“那大人是否领兵进草原？”孙上器带着极大的期待。
就算是孙上器这样看似老实巴交的，也会用阴谋手段，随便栽赃诬陷……好像这都是锦衣卫所擅长的事情。
“对了王制台，从安远侯柳景那边听说，英国公此番出兵之后，有些乱了阵脚，偏关一战其实他并未斩获多少功劳，或是有虚报战功的情况，您看要不要……提前参劾他一本？”
李鄌再问道：“制台，鞑靼人照理说就在这周边，您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么进草原，鞑靼人会有意避开我们？要是遇不到敌军的话，撤兵的时候，他们必会来袭扰。”
王琼道：“他们来袭扰，我不怕。我所担心的，是气候突然反常，若是进入到冰天雪地的环境，我们的火器很难发挥效果，到时……弓弩或还有一战之力。再加上他们的马匹更适应这种极端的气候，对我们怕是很不利。”
……
“襄城伯，我希望你听清楚问题，你觉得多少日是上限？”王琼明显不喜欢李鄌说话的风格。
张懋是很鸡贼的。
那就是英国公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毕竟柳景是我们在那边的“眼线”，他会把张懋的情况告诉我们。
愤怒的是儿子不听号令，随军出击了。
连王琼都意识到，自己在战场上跟王守仁的差距。
张周道：“战场上的事，暂且交给带兵的将领去完成，不必每件事都要我亲自去。如果陛下有吩咐，非让我去，只有关键的一战……我不可或缺，否则的话，我宁可当个旁观者，哪怕被人非议……我又岂会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孙上器抱拳道：“大人心境豁达，令人佩服。再是别院那边重新做了收拾，您差遣叫的人，也都到了。”
“嗯。”张周点点头道，“说起来，回头我还真应该过去看看。说起来，这三屯营内，还真让人有些烦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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